自杜贵他们走后,杜长者日每里担心三保、杜喜儿二人的安危,心烦意乱,彻夜难眠,饮食少进,病体又加重几分。玉娘子既要牵挂小的,又要操心老的,忧心如焚,人也憔悴了许多。此日,却好有一故友前来探视,还带着一支千年老参。因多年未通音讯,见面倍觉亲热,二人相谈甚欢。杜长者心情大好,晚饭陪着客人多吃了几口,又服食了那支千年老参,只觉着心脉顺畅,通体舒泰,便与来客又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乱侃,玉娘子、杜福从旁作陪。聊了一会,杜长者似乎有了睡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玉娘子见状,暗地里给那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便言说旅途劳乏,欲早点歇息,先行告退。杜长者依允,着杜福领着客人前去歇息。二人走后,玉娘子便叫来丫鬟,亲自陪着送回卧房,安顿妥帖,直等到他安然入睡却才放心离开。
恰在此时,忽闻杜贵回来,玉娘子喜出望外,忙与杜福一同迎到大门口,道声辛苦,就急不可耐地打探详情。杜贵哈哈笑道:“小娘子莫要性急,先赏口汤水喝了再说。”玉娘子失声笑道:“人急无智,我怎把这茬给忘了。您老莫要见怪。”杜贵打岔道:“一家人怎说两家话——给你们接风的茶饭三天前就准备好了。谁教你们姗姗来迟,令小娘子望眼欲穿,一见面还好意思讨茶喝?”杜贵掻搔头皮,嘿嘿笑道:“其实,我这把老骨头倒无所谓,还有两位小少爷呢。这回可谓是遭大罪了。”经他如此一提,玉娘子才将目光转向三保、杜喜儿,见两个毛头小子面皮黝黑,头发凌乱,衣服肮脏,神疲力倦,一副小乞丐模样。心头一阵难受,不由眼眶发潮,鼻孔发酸,但嘴里却十分硬气道:“有你们二位罩着,他们能遭什么罪?你们两个先去洗盥,顺便换套衣衫,收拾干净了,再来吃饭。”二人怯生生回应一声,径自去了。
杜贵问道:“老爷子近况如何?”杜福叹口气道:“唉,一日不如一日。先别急着说这些,你们长途跋涉,肯定又渴又饿,先安慰一下五脏神罢。”杜贵道:“行,还是回家的感觉最好。我们也就不再打肿脸充胖子了,就边吃边唠罢。”
四人相视一笑,不再言语。杜贵与杜磊便先走进厨房,见下人正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就点头打个招呼,去后面洗了把手脸,这才回到小客房。玉娘子、杜贵已坐在方桌前静等,桌子上已泡好一壶好茶,腾腾冒着热气,室内香气四溢。二人落座,杜贵也不推让,提起茶壶将面前粗瓷大碗倒满,与杜磊连干两碗,却才抹着嘴巴,对杜磊道:“我看咱两个还是先去老爷子那里知会一声,再吃不迟。”杜磊还未搭腔,玉娘子就摆手道:“他老人家刚刚睡着,就不要去打扰了。”杜贵诧异道:“该不会吧。我跟随他多少年了,从未见过睡得恁早。”玉娘子便将杜长者的近况及安睡缘由简简单单告知二人。杜贵恍然大悟道:“应该当。此乃好事,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睡一晚上,将养好精神,咱们明天再给他个惊喜吧。”玉娘子听他话里有话,无比兴奋地问道:“如此说来,你们见着黄龙真人了?他怎么说。”杜贵道:“小娘子稍安勿躁。此番前往黄龙洞,实在是收获甚广,不亏为一着妙棋……”
说话间,厨灶上已送来饭菜,七荤八素,摆满一桌。三保、杜喜儿洗换完毕,走了进来,衣服光鲜,仪态万千。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料装,只一会功夫,却才的两个小乞丐又变回小少爷。玉娘子十分疼爱地将他们招呼到身边,一左一右坐了用饭。席间,她频频拿起筷子给二人夹菜让饭,彰显母爱。众人边吃边谈,待吃喝完毕,玉娘子与杜杜福已将他们此番际遇了解了个七二八分。二人除了嗟叹,就是兴奋。为了不惊动杜长者,玉娘子便教他们不要张扬,早点歇息。临了,杜贵掏出那株玉连环,交给玉娘子,众人相互传看,啧啧称奇。观罢,玉娘子仔细收好,又详细问清楚服用方法,这才喜滋滋发付了众人,着察完厨灶,检点好门户,自去安寝。相信,在座诸人,今晚都会做个好梦!
千年老参誉为补品之王,乃实至名归。杜长者经络受损,身体虚弱,白天烦躁易怒,晚上难以安眠,可谓是日夜不宁,津血耗损。自服用了故友的那株千年老参,只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觉困意袭来,昏昏然只想入睡。玉娘子情知是那千年老参神奇药效起了作用,便命丫鬟悉心伏侍睡好,派家人远远把守门户,不许闲杂人等靠近后院,禁止一切声响。经此精心布置,杜长者这一觉可谓是睡了个安稳踏实。待他睁开眼时,天已大亮,就见病榻前一声不响地静立数人。闪目一看,却是杜福、杜贵、杜磊、三保、杜喜儿等一干人。心中诧异,忙揉揉眼睛问道:“我莫非是在梦中吗?”杜福忙道:“您这不是做梦,他们确是从黄龙洞回来了。”杜长者听了,挣起身子,将两个孙子唤到近前,上上下下、详详细细地端详个遍,却才皱起眉头道:“不错,果然是我的两个小宝贝。只几日不见,就变得又黑又瘦,教人不敢相认。此番为了爷爷这把老骨头,确是吃了大苦,遭了大罪。”三保、杜喜儿听了,眼中噙满泪水,哽哽咽咽回道:“爷爷放心,孙儿无事。只要您能早日康复,我们万死不辞。”杜长者道:“你们别说傻话。告诉爷爷,几时回来的?”杜福接口道:“他们昨晚就回府了。”杜长者道:“怎的不来见我?”杜长者道:“这不怪他们,皆是小娘子的主意。她见您好不容易睡着,就连村中鸡犬都撵到十里开外,禁止有人打扰。谢天谢地,多少天了,您总算是睡了一个囫囵觉。”杜长者叹息道:“唉,瞧我这身子——也真难为她了。”说着就欲坐起,众人便七手八脚将他扶起坐好,又在后背垫上锦被。杜长者将身子坐稳,调匀呼吸,问杜贵道:“你们可曾寻访到我那素未谋面的师兄,他是不是黄龙真人?”杜贵近前一步道:“寻着了。这个黄龙真人,正是您老的二师兄——”接着,杜贵便把此行的始末,细细讲说起来,其间杜磊、三保、杜喜儿亦不时补说几句。直听得杜长者时而喜形于色,哈哈大笑;时而面色凝重,嗟叹连连。正说得入港,却被玉娘子进来阻住:“你们且住,等老爷将药喝了,再欢不迟。”
众人闻言,忙煞住话头。回头一看,只见玉娘子端个银色托盘,内中一只翡翠玉碗,腾腾冒着热气,散发出淡淡幽香。杜长者笑道:“大清早的,手脸未净,急着喝的啥子药?”玉娘子娇声嗔道:“谁人规定不洗脸就不能喝药?狼不洗面,顿顿吃肉;青蛙泡水,肚皮空鼓。此乃圣物,原汁原味,要的就是这等效果。”众人听了,忍俊不禁,皆哈哈大笑。杜长者也陪着干笑几声,却才问道:“莫要唬我。你这又是啥子圣药?”玉娘子故作神秘道:“说起此药,大有来头:隐藏名山,一千年孕育,一千年见苗,五千年成形,名曰九转连环,又名玉连环,乃有名的天才地宝。服食更为讲究,需玉泉水浸泡一个时辰,用翡翠玉器装盛,要寄生枝条的文火煎煮。待药融化,即刻服用,莫可过午,片刻耽搁不得。女儿整宵未眠,方才煎好。你赶紧服下,再问端的。”杜长者苦笑道:“你的一张利嘴,谁人敢惹?好了,拿过来吧,待我喝了再与你理论。”玉娘子走上前去,将托盘递到杜长者面前。杜长者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玉碗,见药液形似饴糖,碧绿如玉,宛若翡翠。放到嘴边,不温不火,异香扑鼻。忍不住扬起脖颈,张开大口,倾将进去——却也作怪,那药一经入口,仿佛不是药汤,竟像一颗滑溜溜的圆珠软球,骨碌碌滚落腹内。再看玉碗,光洁如新,更无半点药渍痕迹。不光杜长者心中诧异,就连旁观众人见了也是连连称奇!
九转连环不愧为天才地宝,功效果然神奇:一入肚腹,立时化作一团温热气息融入四肢百骸,杜长者只觉神清气爽,真气充沛,身轻体健,力气有加。他一把揭过锦被,嚷嚷着就要下床。两个孙子见状,忙俯身拾起鞋子,一人托一只脚,为其套好。杜长者下床,先是扶着三保、杜喜儿的肩膀,试着走了几步,见无异状,便立住脚,将双手背剪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走了几圈,步履清健,形如常人。满屋子人皆无比激动,人人拍掌喝彩,个个笑逐颜开。杜长者停下脚步,神采飞扬,高声叫道:“速去整备几桌丰盛酒席,通请三朋四友,远来宾客,老夫要亲自把盏,套谢一番。”众人谁敢拂他心意,齐齐答应一声,便各执其事,纷纷忙活去了。
众人退去,玉娘子叫来贴身侍女,亲自关照她们给杜长者梳洗打扮,着装更衣。经过一番刻意折腾,当杜长者迈着方步,缓缓出现在客厅时,已坐了不少亲朋。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昔日那位威风八面的西陲雄鹰终于又是王者归来,纷纷起身为他喝彩。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待喧哗声停歇,杜长者双手抱拳,逐个问好,又热情洋溢地说了些场面话,这才摆手请大家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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