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鱼道人长篇大论,娓娓道来,直听的许靖如痴如醉,啧啧称奇,直听到洞玄子飞升后,若有所悟,忍不住插口问道:“如此说来,张真人奉行的五斗米教,可是张修一派?”草鱼道人模棱两可地说:“就算是吧。”许靖奇道:“兄台何出此言,难道内中还有关节?”草鱼道人沉吟半晌,欲言又止,神色不定,似乎有所顾忌。许靖直性之人,见此情景猴急道:“蒙兄不弃,结为忘年之交,自当肝胆相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做兄弟的行径。将来弟投此山,多知晓些内情,有何不可?不知兄台闪闪烁烁,到底顾忌什么?”
“兄弟不要着恼。”草鱼道人终于触动真情,目光炯炯,柔声说道,“你生性耿直,胸怀坦荡,遇事不会转圜,知晓的内情多了,确是有害无益,不是什么好事。”
“说来说去,你总是信不过小弟。”
“兄弟莫要误会。”草鱼道人叹口气道,“既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我就推心置腹,将一切实情都抖落出来便了。”
“这就对了。”许靖笑道,“小弟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你听说过蓟子训吗?”
“可是那身怀异术,名满天下的活神仙蓟子训吗?”
“正是。”
“他乃神仙中人,神出鬼没,行事犹如神龙,见首难见其尾,提他作甚?”
“此皆江湖上的溢美之词,未必当真。”
“难道兄台见过他?”
“何止见过。”草鱼道人捻须笑道,“他的行藏,愚兄再清楚不过。”
“这就奇了——”许靖讶异道,“他乃齐人,相去甚远,兄长缘何熟识?”
“兄弟有所不知,那蓟子训并非齐人,乃是秦州人氏。”
“秦州——”许靖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那个秦州?”
“自然就是你的好友现在镇守的秦州。”
“此话当真?”
“这还有假?”草鱼道人似乎陷入回忆之中,蹙眉默默说道,“秦州东去五十里许,有一龙凤山,状似龙首,高峻雄浑,乃秦州第一高山,秦岭龙脉之首。其东山脚下,有一将军大坐帐的宝穴,是纪家先祖的墓地。当地谣传:先有纪家坟,后有秦州城。亦非虚言。纪姓家族在秦州确实是历史悠久,人才辈出,远的不说,汉忠烈将军纪信就是见证。”
“那跟蓟子训又有什么关系呢?”
“蓟子训,本名纪达,自幼喜好神仙之道,闻听山东蓬莱岛乃仙人聚会之所,遂舍亲抛家,隐姓埋名,结伴遨游齐境,久住其国,世人只当他为齐人,实则却是地地道道的秦人。”
“哦,原来如此。”
草鱼道人亦不理会,继续说道:“他在蓬莱迁延三十余载,未得仙缘,一无所获,闻听巴中洞玄子道法通天,遂与同乡李少君奔赴成都鹤鸣山,幸得洞玄子赏识,忝为门下弟子,传授仙术,才得有些成就。”
“那他现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草鱼道人笑道,“实不相瞒,愚兄便是蓟子训也。”
“呀!”许靖闻言,大吃一惊,忙扑到在地,连连叩首道,“学生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当面错过活神仙,实在惭愧。从今下后,自当执之师礼,再不敢胡言乱语,口呼兄台了。”
“兄弟言重了。”蓟子训双手扶定许靖,诚挚地说,“自古神仙也要凡人做,何况我还不是神仙。你要看得起我,只以兄弟相称,才更亲近些。”
“您老如不嫌弃,屈尊肯认我这个小弟,当然再好不过。”许靖喜出望外,复又问道,“兄长行侠仗义,自当萍踪天下,拯救黎民百姓,却怎么蛰居于此,隐姓埋名,弟实不解。”
“是你不知,我却是重任在身。”蓟子训沉声说道,“先师遗命,秦陇一带有兵火之灾。常言道:好犬护一庄,好汉护一方。为兄既为秦人,自是不愿看到家门口失火,殃及万千乡亲。藏身于此,只为消弭战火。”
“兄长此话,我怎的越听越不明白?”
“你听我说——”说到这里,蓟子训警觉地抬头四顾,侧耳聆听,忽然面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弹向身后巨松。只听树上发出一声惊呼,窜出一道白影,疾如飞鸟,入密林,瞬间失其踪迹。
许靖见状,吃了一吓,骇然道:“谁人偷咱们说话?”
“还能有谁?”蓟子训苦笑道:“自然是张道岭的人了。”
“张道岭——”许靖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该不会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蓟子训道,“事以至此,我就实情相告。这个张道岭,师张天师,因名利心太重,在巴中争权失利被逐,与汉中张修串通一气,奉行五斗米教,对内称天师,对外呼真人,以治病救人为幌子,结党营私,见羽翼渐丰,起不良之心,欲成王霸之业,将来定要起事。为免生灵涂炭,须消除这场兵祸。”
“这却怎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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