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与他并肩之人没有将忠心交付，而自己也背弃了承诺，没能许她一份青云直上的前程。</p>
胡人退兵以后，岁宁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p>
岁宁将所有的财帛分成了四份，分给了一直侍奉在她身侧的几个婢子。看到桌案上那个不曾被人领走的漆匣，她怔怔问道：“知言、知安、朱荷……还有一个……是叫茱萸吗？我记不太清了。”</p>
听到那个名字，几个婢子却都痛哭出了声。</p>
其中一个人抹着眼泪，啜泣道：“是叫朱萸，她是婢子的小妹。”</p>
岁宁哽住，哑着嗓子说：“对不起。”</p>
她又记起来，那个在刑室里被一刀枭首的女孩子了。</p>
这些时日以来，那些影像如同噩梦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p>
“对不起……”岁宁複述着同样的话语，“我想歇息了，你们回去吧。”</p>
窗扇紧闭，纱帘层叠。屋内只点了蜡烛，不见一丝天光。</p>
她身上生了一些细小的疮口，连掌心也开始溃烂。</p>
岁宁坐在妆镜奁前，用粉扑沾着胡粉，细细遮去她眼下的乌青，苍白的面色……偶有几滴泪淌下来，在妆面上留下些痕迹，她便又沾些粉将这些泪痕掩去。</p>
她换上色彩豔丽的衫裙，绾着京城时兴的垂霄髻，日複一日地装点着自己，尽量去维持这一副病体的体面。</p>
像一朵开败的花，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可惜。</p>
像是在等待死亡，又或是等一个人来接她。</p>
直至黄昏，有位素衫公子莽撞地推开门，故人独立云亭，风盈满袖。透过门缝洒进来的阳光被卷起的尘埃赋予了形状。</p>
他说，“我来，接夫人归家。”</p>
岁宁看着暮色中摇摇晃晃的影子，突然就红了眼眶。</p>
“此去建康城甚远，绍君是骑马赶来的吗？”</p>
宋聿道：“冬日快到了，车驾太慢，我担心赶不及。”</p>
流水逐回雁，零落祭秋山</p>
昏暗的居室内，炭火刚熄的药炉上氤氲着水雾，满室弥漫着药香。</p>
宋聿上前去啓了一小扇窗，又从婢子手中端过药碗，温声哄着病榻上的女子。</p>
“喝了药，我们就回家了。”</p>
本想一勺一勺喂她，岁宁直接端着药碗一饮而尽。今日的汤药与往日的不同，苦得她直皱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p>
宋聿替她擦拭嘴角，眼中笑意柔和，“这麽着急要回去？”</p>
岁宁问他：“你说的，是哪一个家？”</p>
宋聿道：“新的宅院在安陆城，不曾建好，只能先回姜府，或是常青院。不过——你想要一个什麽样子的新家？”</p>
她思忖道：“我想要一片竹园，林下有临溪的竹亭。庭前要栽一棵花树，树下置一架秋千。还须得有琴瑟、樽炉、药栏、花榭，可供消遣……我还想养一只貍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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