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白把人送进屋里。 这屋子显然是有人提前精心打点过的。古色古香的桌上放置着一套崭新的衣裙,色泽鲜艳,质地精良。 房屋中央,一个圆形的浴桶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上面冒着腾腾热气,把整个房间熏得雾气缭绕。 “你先梳洗一下,晚点我让人送吃的进来。”沈寻白说道。 谢长宁环视一圈,看了看桶里的水,轻轻鞠了一捧水,眉头微皱,有些嫌弃地说道:“大人,这水怎么没放花瓣啊,连白芷,桃皮、柏叶、零陵、青木香都没有。” 说罢,还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满的神情。 沈寻白闲闲地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挑,神色间透着几分不解风情,冷冷地道:“你是要腌了自己么?” 还没等谢长宁反驳,他又紧接着说:“爱洗不洗。” 说着,他从袖间抽出刚才那金丝,作势就往谢长宁的手腕上系。 谢长宁连忙“嗳嗳”两声,急忙把手挥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问道:“你干什么?” 沈寻白手里拿着金线,冷冷瞥她一眼,一本正经说道:“怕你跑了。” 谢长宁抬着手,离他远远的,说道:“拜托你有点脑子,我路都走不稳,怎么跑?还有你把我手腕拴上了,我怎么脱衣服?” 沈寻白微微一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直直地看着她。 “你怎么脱关我什么事?”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拉下来,低下头,动作熟练地把线系上。 谢长宁此刻浑身还有些绵软,没太大的劲儿,见挣脱不得,只得任由他系上。 沈寻白手指修长灵活,拈着细线轻巧地穿来绕去,谢长宁本来有意看看他的手法,沈寻白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地展示着。 可他动作实在太快,系的结又繁琐复杂,谢长宁看了一阵就有些眼晕,不禁轻轻晃了晃脑袋。 这条金线和他之前捆绑住两人沉塘时的金丝软绳异曲同工。 她倒是有所耳闻。 传说乃是由千年冰蚕所吐之丝,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在极热的岩浆中锤炼而成,看似柔软如丝,实则刚硬无比,不惧刀剑和水火。 是不可多得的一件宝物。 “好了。” 谢长宁把手举到眼前看了看,那个结他编得异常精美,一环扣一环,巧妙无比,仿佛一件艺术品。 看着不像束缚人的绳索,反而像串手链。 沈寻白起身,朝着门外方向走去,边走边把线的另一端也缠在自己手腕上。 长长的金线拖曳在他身后,却又把两人连接在一起,宛若桥梁一般。 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过来,便见谢长宁食指轻轻弹了下金线,沈寻白立即感到自己手腕传来轻微的震动,带着浅浅的酥麻之感。 谢长宁扬唇浅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 “大人,我要是溺水了,你可得来得快些啊。” 沈寻白冷哼一声,“相府的湖都没淹死你,木桶的这点水就能淹死了?” 说完,踏出房门,将门轻轻掩上。 谢长宁嗤笑一声,静坐了一会,把衣袖卷起,便看到肘窝处一枚浅粉色的印记。 她目光微凝,心中暗自思忖:这程度可弄不死狗贼,还得再攒攒“伤害值”。 沈寻白到了隔壁房间,屋里的人看到他,急忙上前行礼。 “大人。” 沈寻白微微颔首,神色严肃。 “嗯,事情怎么样?” 来人长着一副国字脸,眉毛粗犷,低垂着头,低声说道:“朝中私下已经有人对太子的身世起疑,但皇帝下了禁令,说太子身清无垢,不得妄言。” 沈寻白冷笑一声,当年的事,真假根本不重要,太子是不是皇家血脉对他而言也不重要。 萧承韫想制造舆论,让萧宴自乱阵脚,可火候还不够。 沈寻白支着头,闭目沉思,腕间又传来微微地抖动,他低头看去,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晕,微微闪烁着,如同谢长宁盛着星光的眼神。 谢长宁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沐浴,更衣 而这金线的抖动是她在—— 沈寻白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细微的震动轻轻一跳。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来,竟然觉得脸色有些热。 “大人?大人?” 沈寻白猛地回过神,握着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身子坐正,一脸正色。 “我没事,继续说。” “召王那边,前去封地清查账目的人即将返京,而太子也依稀猜到流言的事该是召王的手笔。” 沈寻白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阵,节奏时快时慢,身边的人凝神静气,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地候着。 过了一阵,沈寻白说道:“萧承韫的火还不够旺,那事不是还牵扯到皇后背后的周家吗?那就把火烧得再旺一点。还有萧宴,都这么久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实在太慢了,也得给他添把柴” “大人的意思是——”那人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寻白,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寻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之色,目光如炬。 “户部既然进入了这个游戏,那就得让他们也玩得尽兴。” 此时,金线再次震动,却是比之前力量还要大些,手腕都被拽疼了。沈寻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哪里不知道这是谢长宁故意弄的。 “大人,马上科举了,您看是否需要加以干涉?”身边的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沈寻白微微皱眉,心思却在金线的另一端。他轻抚着震动的金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笑意中似乎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这事不急,先放一放。” “是!” 来人看着沈寻白嘴角的笑容,内心微微诧异,常听莫一和莫七提及谢长宁,说是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少主夫人,他原先是不信的。 可自从昨日沈寻白从那人手里把人抢过来后,看到她昏迷不醒,那眼神恨不得将对方凌迟处死,一路上更是所有事物都亲力亲为,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温情,这在平时是极难见到的。 他就知道,少主这是陷进去了,可是——谢长宁差点杀了他啊。 而且,大仇未报,族中恐怕不会让少主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少主的这条路注定不好走 想到此处,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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