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坊,修真界最大的信息搜集门派,它的脉搏遍及修真界各个角落,能力相当于当代的国家情报局。
“我向你打听个事?”姜初见把声音压得低低的,“你知不知道,经脉被震破了,还有机会修复吗?”
姜初见现在的经脉,全部被拧坏,胡乱地搅在一起,以至于真气难以在体内传输。如果想想重新踏入修真界,修复经脉是必要步骤。
原主修为真正消失的原因她并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回来。在她把事情查清楚之前,想要不被人指着鼻子笑话,就必须自强起来。
但是经脉这东西,就像是树木百草的根,毁坏了哪有那么容易修复?
闻景托着腮,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懒懒地,“有啊。”
姜初见立刻来了精神,洗耳恭听。
闻景难得认真起来,“修真在于修身,人过于看重自身气运,容易忘却根本,本在于身。”
姜初见,“……什么意思?”
他被闻景的目光看得有些虚。
闻景白眼笑了一声,接着道,“简而言之么,你气运虽然被磨灭,修为也毁了,但是只要你这个人还在,气运还能修回来,气运完复,修为自然也就能步入正轨。”
气运?姜初见想起姜三疯的话,难道这就是姜初见要找的东西?
“闻兄你看我这气运能修复吗?”姜初见拍拍自己。
闻景认认真真上下打量了她,老实地,“太难了。”
“……”
“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闻景又道。
闻香坊拥有整个修真界最全的资料文集,如果他说有,那肯定是有机会的。
“我可以给你一些关于修矫经脉的文集资料。”
他左手掌心朝上,拖出一把蓝色火焰,火焰聚成一道门的形状,右手伸手朝里面虚抓一把,一卷竹简落在他手中。
“你经脉受损严重,想要继续踏入修真界,最先就是要修正经脉,我这里有最全的资料。”闻景把竹简递给她,补了一句,“但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痛苦。”
姜初见怔怔地接过书。她被这波操作给秀到了,这简直就是移动图书馆,还纯天然纸质版。
怪不得说闻香坊财大气粗,居然给闻兄这么个倒数第三的废物配了这么高的配置啊。
“不怕痛苦的,能修复就好。”
闻景闻言笑了一下,不怕?拭目以待吧。
收下竹简,姜初见又想起一件事,她神神秘秘地,“闻兄,我再问你个事儿?”
“你们坊主,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么?”
闻景满脸嫌弃,“……我怎么,我们坊主怎么会带那么娘的东西。”
在闻景这种傲娇又癫狂的混子角度来看,手帕确实是女人才用的东西。但是姜初见并不觉得,她常年混迹于上流社会,时时刻刻都注意讲究商务礼仪,对她而言,男士带手帕是一种很优雅很有礼貌的行为。
再说了,那位天青衣的少年,跟“娘”也沾不上任何关系。
从闻景的意思听来,中午那个人应该不是长孙观。姜初见觉得,那他就是殷晟没疑了。
闻景一脸茫然,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问这个干什么?”
“男颜榜第一那个殷晟,我今天好像碰到他了。”
闻景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看着姜初见取出那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蚕丝手帕,一口血差点从胸腔里喷出来。
他要怎么跟她说,这不是殷王弟的手绢,这是那个殷王殷黎的东西。
殷黎嗜血成性,明明是手里鲜血一片,却偏偏爱干净,随身带着手帕,不能忍受手上有一丝污垢。
姜初见若有所思,“据说很多女修迷恋殷晟的美貌,他的一个随身香扇被你们闻香坊拍到一千两的天价,我这个,价格会不会更高呢?”
闻景头疼。
修士们三三两两地进了学堂,姜初见怕被别人看见,赶紧将手帕收好。一群人等了半天没等到顾老先生过来,反倒等来了另一个消息:
顾成风上午被某位同学气病,下午由新来的客人殷国殷先生负责教习。
学堂有些轰动,一众人像看到豺狼虎豹,脸上满满当当写上了抗拒与无奈。
但是这份不情不愿很快止住,大家突然变脸比翻书还快,都在一瞬间恢复恭恭敬敬的模样,背挺得笔直,比等待顾成风教书还尊敬。
姜初见,“?”
很快,她看到学堂外一抹天青色的衣角。
殷先生坐到岸桌上,清亮的目光将学堂一扫而过,姜初见朝闻景扬扬下巴,“闻……景兄,你看,就是他。”
说了好几遍,姜初见总觉得闻兄这个称呼很尴尬,便随口换了。
闻景头扭过去,不想理她。
殷黎翻了一下教习的书,又合上。他介绍道,“顾成风老先生精力不济,从今至后,便由我为大家授业。吾名黎,殷国王上,大家叫我殷先生便可。”
姜初见愣了半晌,“……???”
他……不是殷晟?他是……殷晟那个臭名昭著的哥哥殷王?
姜初见脖子僵硬地扭过来,绝望看着闻景,这是殷黎?
闻景怜悯地点点头。
殷黎一代剑修,嗜血成性,性格乖戾,好养恶鬼妖兽,没事就喜欢扔人进困兽笼,看恶兽与人相互撕咬,他在一旁拍案叫绝。
小说里,不久以后,他因为打不过韩世琛他爹韩无休,屠了王宫几万人祭剑,血流成海,脏器遍地,哀嚎声萦绕在殷王城三年挥之不去!
但是他御剑成风,又是剑修屈指可数的天才,也因此被万剑宗重礼相邀。所以才不远万里将他请来,奉为尊师。
这位殷黎还有一个身份——殷国太后越姬是白月仙的亲姑姑,所以殷黎也算是白月仙名义上的哥哥。
姜初见揣着手帕的右手有点抖,她现在丢这玩意儿还来得及吗?
殷黎有意无意瞥过姜初见,姜初见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碰倒了桌上的木牌,“哐当”一声。
殷黎垂眸看木牌,笑得如沐春风,摇了摇头。
姜初见在春风里打了个寒战。
昨天顾成风讲的是“道”。万物生道,道为物始,本道根真,包裹天地,以历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在。道于修真之境界,在于天地人和,在于融会贯通……
殷黎接在后面讲,所有疑难点他都都讲得通透,偶尔还会举案例,有理有据,生动形象,比顾成风讲得还要好。
姜初见在心里哭。
据说殷黎性格乖戾,如果对某些东西产生兴趣,那么作为猎物,这个东西必然死无全尸。比如被投入困兽笼,被野兽活活撕咬至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殷黎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往她这里瞟,就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殷黎讲完大道其行,合上书,环顾了四周,“所有的内容我方才都讲完了,我想听大家对此的见解。”
很快,前排的几个学生陆陆续续地发表了意见,其中讲得最为精彩最为全面的就是白月仙。
白月仙被接到万剑宗后,韩世琛往她识海里传了万剑宗藏书阁所有书籍,这相当于给她配置了一个百科全书。
当然,万剑宗的藏书阁都是概括性的内容,好比十万个为什么,只有浅显的东西,跟闻景的移动图书馆是没法比的。姜初见如是想。
但这浅显的解释与认知,足以艳压全场!
随后韩世琛又对此补充一二,丰富了白月仙所说的内容。
说完,他转过头,朝她很快眨了一下眼睛。他认定的女人,勤奋又认真,果真是最优秀的!
白月仙红着脸微微低下头。
得,姜初见被这一把明目张胆的狗粮喂饱了。
辩论与意见断断续续进行到尾声,等所有声音停下来,姜初见举起了手,课堂瞬间沉静下来,鸦雀无声。
姜初见还听到了一两声的嘲笑。
徐如雪挑眉,声音清脆悦耳得像三春天翠柳树上的黄鹂,但语气却是阴阳怪气,“姜大小姐,方才所有的内容仙儿都讲过了,你照葫芦画瓢可出不了风头了。”
她转过头,“我劝你啊,还是多读书……不过嘛,读再多的书,你也比不过人家的天赋。”
白月仙连忙拉了徐如雪一把,阻止她继续讲下去。自己接着道,“初见妹妹天资聪颖,想必努力了肯定能有所成的。”
姜初见心里笑了一声,她自己也不是靠天赋来的,也不是学的,这故意在刺激自己呢?
她四周看了一圈,像是没听到白月仙的讽刺,“……我不能发表意见?”
“你说。”
殷黎笑着点点头,慢慢地拿出手帕,擦了擦手。
姜初见当年在生意场上是人精,大而皇之的话随口就来。她将以前看的其他小说里关于“道法”的内容全挑出来,去掉与这本小说里重合的部分,将大道理讲得一趟接着一趟,气场宛若大江之水连绵不绝。
说罢,学堂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韩世琛蹙眉转过头,姜初见哗众取宠从来是为了夺取自己注意……却发现姜初见并没有看自己。她大大方方地站在教室最后面,不卑不亢地说完最后一句话。
这一番言论,立刻碾压全场,独特的见解和大气滂沱的话语出乎意料地拔得头筹。
按照规定,每节课表现最为出彩的人可得到授课先生的赏礼,一般的赏礼是灵石和丹药。今日殷黎给的赏礼是一包银钱,比起上等灵石和丹药,不知道差了多少。
姜初见,“……”
……中午的窘迫被殷黎看到了,他是知道自己没钱交伙管费,所以故意这样?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荷包。
荷包精巧素雅,和手帕同样的材质,边角用银线绣着一片曼陀罗。
学堂一众学子又不禁腹诽。姜初见到底偏僻长岭来的小剑修,区区赏银就打发了。
坐下后,姜初见抓着装钱的荷包朝兰震晃晃,紧握拳头,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兰震听课听得迷迷茫茫,他半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心地笑了。姐姐挣钱了,就会带他去吃饭,他不用因为没钱饿肚子了。
下午上完课,学堂里的学生都散了。兰震天生缺陷,做事特别慢,收一个包也要比别人多花很长时间。
姜初见站在一边,耐心地,“你别急,我等你的。”
带着兰震去膳房吃饭,还没进去,荣娘一鞭子横在门口,“姑娘,你还要我再说第二遍?”
她果真是翻不了身了,现在都沦落到跟一个傻子混在一起!
姜初见从荷包里抓出一把碎银子,直接丢在荣娘脸上,“两个人,七天的伙管费,不用找了。”说完在荣娘诧异的目光里拉着兰小朋友进去,膳房里还有不少其他学堂的修士。
膳房里有十几张圆桌,靠墙的长型案桌上整齐地摆了各种食物,有些像现代的自助餐。
姜初见主食肉类水果都挑了一点,她很挑食,这里的大锅饭味道着实一般,她吃得不多。兰震不挑,拿上桌的东西都吃得津津有味。
“吃饱了?”
小朋友吃完了,使劲点点头。
所有人都笑他是个傻子,都欺负他,只有姐姐对他最好,不嫌弃他做事慢,还带他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姐姐。
姜初见擦擦手,“那我们走吧?”
“好。”
“小心!”
荣娘端着汤,见她要走,装作脚崴,一大碗滚烫往她身上泼。姜初见眼疾手快躲过,热汤从桌上滚了一圈,“唰”一下浇在兰震手上。
兰震缩回手,他反应慢,半晌眼圈红了。
“你干什么!”姜初见拉着兰震的手,心疼地检查他的伤势,手背上烫出许多水泡。
荣娘语气毫无波澜地,“荣娘手拙,对不起姑娘了。”
手拙?她甩鞭子稳得很,端个汤就手抖吗?
姜初见气得发抖,“你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怎么了,烫的也是个傻子,人家都没说什么呢,你出什么头?”荣娘故意在“傻子”两个字上加重语气。
兰震听到傻子后低下头,轻轻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
兰震是魁星山王族后裔,魁星山早年败落,他这些年过得穷困潦倒。因为天生愚笨,智力落后,他受尽了白眼,偏偏他老实憨厚,也不敢与人结怨,养成了什么气都自己受着的习惯。
姜初见看到兰震委屈又不敢声张的模样,心里又酸又难受,再看看荣娘洋洋得意的样子,她的心脏快不够用了。
不行了,要被这更年期老妇女气得吐血了!
“我还没嫌弃你长得恶心,你还有资格嘲笑别人呀?”姜初见说话向来杀人诛心,她压住怒气,用欠嗖嗖的语气讥讽道。
荣娘听到“长得恶心”四个字,立刻暴跳如雷,甩起鞭子横着向姜初见,姜初见早有准备,一把抓住鞭子,横拉,钳制住荣娘。
她前世学过自由搏击,身体反应还在,荣娘也只是个普通人,被她一按,立刻动弹不得。
姜初见往下按着她油腻腻的头,“你也知道被嘲笑是什么滋味?你快向兰震道歉!”
“姜初见,你又发什么大小姐脾气?”韩世琛站在门口,他陪白月仙来吃饭。
韩少主本是给白月仙单独准备了饭食,但是她懂事明理,不想和别人不一样,非要来这里吃。
结果两个人一过来,就看到姜初见把膳房搞得人仰马翻。
荣娘看到韩世琛,顿时涕泗横流一把跪下,“少主,老奴不小心打翻了汤,吓着了那位小少爷,姜姑娘非要责难我……”
姜初见一直以为只有长得漂亮的才有资格做绿茶婊,没想到这个大龄妇女还会这一招。没等韩世琛说话,姜初见无语笑了,指着另一个方向,“厨房在那边,岸桌也在那边,大妈您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才忘了方向端着汤到这里来吗?”
“这……”
韩世琛明白,万剑宗的人都不喜姜初见,对她也是各种刁难,这次的事,绝对是是荣娘故意为之。
姜初见拉着兰震给他看烫伤的手,又把自己早上的伤口露出来,“韩世琛,我虽然修为全废比不得以前,但我好歹是长岭王的孙女,是现在的长岭后主,你让一个下人这么欺负我吗?”
韩世琛拧眉瞥了一眼荣娘。
荣娘立刻嚎出来,“少主,是荣娘冲撞了姜姑娘,请少主不要为难姜姑娘,荣娘甘愿领罚。”说完“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
一席话,立刻扭转了局面,众人只觉得是姜初见咄咄逼人,而这个年迈迟钝的荣娘明理懂事委曲求全。
韩世琛点点头,“行了,下去吧。”
荣娘叩恩,往后退下。
姜初见,“……??”
就这,……就这?
韩世琛摆明了护短,反正现在长岭已经没落,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全部覆灭,她是长岭后主又怎么样,他并不用顾忌。再者,他真的不想偏袒姜初见,这女人难缠得很,自己稍微对她有点好脸,她就狗皮膏药地贴过来。
姜初见气得太阳穴凸凸地跳,她眼睁睁地看着荣娘离开却毫无办法,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气死了,真的要气死了!
姜初见拉着兰震,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指甲抠到了手心里。如果有一天她有了能力,她一定会回来把这狗日的万剑宗给踏平!
“韩少主,万剑宗对下人的管理,不大人道呢。”一个清淡疏离的声音传来。
“?”
姜初见循声望去,只见殷黎坐在最里面的桌上。他面前摆了一碗粥,一份精致的点心,上午摇船的船夫在其身后,船夫摘了斗笠,姜初见才发现,他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这种以下犯上目无尊卑的人放在我们殷国,可是要挖去双目处以劓刑的。”
他说话声音不大,慢悠悠的。但是这一句话让在座不少人打了个寒噤。大家都知道这位殷王喜怒无常,但是他一般懂进退,不会在别人的地盘出头露面。今天,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丫头说话?
荣娘脸色惨白,此刻的她才生出一丝恐惧。这个人她听说过,人面罗刹,下手极其狠毒,但是她的害怕只有一点点,少主在这里呢,少主会护着自己,不会让别人为了那个野丫头来挖自己的双眼割掉自己鼻子的。
荣娘安慰着自己。
殷黎看着韩世琛没动,又笑了一声,“韩少主舍不得?”
他懒洋洋地挥了一下手,身后的少年雷电一样飞出去,等他再回来时,偌大的膳房回荡着杀猪一样的叫声,两个眼球一个鼻子滚在韩世琛面前,血淋淋的几团。
殷黎用手绢擦了一下手,“韩少主舍不得,我来帮你。”
韩世琛脸色发白,白月仙泪光涟涟,极力克制自己,最后还是忍不住,“呕”一声吐出来。
殷黎擦完手,眉眼弯弯地看着姜初见,“姜姑娘,你有时间去我们殷国看看,我们殷国是礼仪大邦,不会对宾客有一丝怠慢。”
“……”姜初见的牙齿有点打颤……不,我不。
心里一万个抗拒,她脸上还是露出专业的职业假笑,“……好。”
殷黎愣了一下,突然低头笑起来,当真是人间公子,世上无双,“姜姑娘,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答应得这么干脆的人。”
姜初见,“……”
“好,这次教习结束,我亲自请你去殷国。”他笑得如同三月里明媚的桃花,“从来没有人有这么高的荣耀呢。”
“……”
姜初见僵硬地摇摇头……不,我随口说说,我拒绝这份荣耀。
膳房很快被打理干净,荣娘被抬了下去,她的表情极为痛苦,一直在哀嚎。两只眼皮翻出来,眼球消失,空洞洞的,露出血淋淋的肉,鼻子被削掉,血糊了一片,说不出来地恶心。
得了,韩世琛拉着白月仙,今晚是不想吃饭了。
殷黎的行事风格向来狠厉,也没有人敢在后面嚼舌头根,这件事很快被处理完,没落下任何话柄。
晚上,姜初见用殷黎赏礼剩下的钱换了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后,拿出闻景给她的修灵整脉的竹简看。
竹简用的是文言文繁体字,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书上说,想要恢复修为,首先就要打好根,奠定往上走的基础。这个根,就是经脉。
想要修复经脉,就得聚集足够多的灵气。人的经脉与树的导管的作用类似,是向身体各个部分输送营养与灵力的组织。
这样说,原主并不该来万剑宗,万剑宗灵气贫瘠,现在用的灵脉还是姜初见从长岭带过来的那一支。不过这个灵脉厚重深沉,用来打通她的四肢经络是足够了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一块安静清幽灵气充沛的地方打坐,为接下来经脉的再次生长打好基础。
姜初见刚放下竹简,一阵敲门声传来。
奇怪,这么晚了,谁可能来找她?
“初见姐姐,你在吗?”
姜初见开了门,一个模样小巧的小姑娘站在门前,笑起来还有甜甜的酒窝,“初见姐姐,我是阿雪,你还记得我吧?”
阿雪,徐如雪,玄天剑宗主峰杨不韦座下小弟子,白月仙最好的小姐妹。就是今天下午说话阴阳怪气的那一个。
夜深人静的,姜初见觉得,这位小姐妹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果然,徐如雪进了房间,脸立刻垮下来,眼睛红了一片,“……初见姐姐,我心里难受。”
“……你心里难受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姜初见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们俩并不熟。她心里难受应该找小姐妹诉苦,而不是来找自己。
徐如雪看出姜初见对自己的不待见,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初见姐姐,我需要你帮我……”她泪盈于睫,看上去越发乖巧可人,“别人都觉得我跟白月仙关系好,但我想和你说,并不是这样的。”
“?”
徐如雪和白月仙是手帕交,两个人惺惺相惜,好得形影不离。小说里,后来的白月仙和韩世琛起了嫌隙,白月仙出走,被江水水害得受了重伤,也是这位小姐妹抛出身家性命买了续命丹,才救了女主一条小命。
这样的交情,叫不是这样?
姜初见来了点兴趣,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示意她继续说。
徐如雪声音立刻小起来,既委屈又难过,“初见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白月仙。韩世琛那么护着她,大师兄也钟情她,你哪里都不比她差,我也是,为什么他们心里眼里念的都是她呢?”
徐如雪所说的大师兄是玄天剑宗主峰大弟子秦非离,白月仙众多的追求者之一,性格温润,是玄天剑宗一众女弟子夜夜的入梦人。
这样温顺柔和的人,引来徐如雪的爱慕极为正常。
但是,姜初见信了她就有鬼了。
小说里,女主最好的闺蜜自然是不会跟女主男人有任何牵扯的。这个徐如雪真正爱慕的是玉剑门的玉无声。小说中间穿插了她的一段惊天泣地的爱情故事,她为了追求玉无声,用了极其猛烈疯狂的手段,还加上女主与男主尽心尽力的帮忙,千辛万苦费尽心思,才和心上人结为道侣。
她现在居然说她喜欢大师兄?
开什么玩笑呢?
“初见姐姐,我心里难受,每次看到大师兄看白月仙的眼神我就很痛心,我真的受不了了……”她哭得又惨又悲痛,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
姜初见也假惺惺安慰道,“……你别难过,好男人多得是。”
徐如雪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恨意满满,“姐姐,你跟我一样恨白月仙,你得帮帮我!我要她身败名裂,让她失去被师兄宠爱的资格,我要她再也没办法光芒万丈。”
姜初见顺着她的话,“……那,我怎么帮你?”
徐如雪倒吸一口气,坐下来,真诚地看着她,“姐姐,这件事只能我们俩做,只有你有能力做到。”
姜初见有些好笑,“你说?”
“后天,是四人论剑大会。”
姜初见心里“咯噔”一下。
四人论剑是万剑宗独创出来的学习方法,将所有的弟子分为四人一组,由两位修为高的弟子指导修为低的弟子,有点像现代生活中老师给好学生搭配一个差生的方式。
原著里,姜初见就是因为在四人论剑时,给白月仙和一个斯文败类下了春|药,想让败类趁机羞辱女主。这件事当然没成功,白月仙确实被下了药,但及时被韩世琛发现。韩世琛大发雷霆,并为此下令杖晕姜初见,而韩世琛手下向来更亲白月仙,下手狠得差一点将姜初见断成两截。
“可是四人论剑,和我帮你有什么关系呢?”
“有。”徐如雪咬牙切齿地,“我看到了殷先生列出来的分组名单,大师兄,白月仙,万成,你,是一组。”
万成是万剑宗绝顶峰的三弟子,为人处世都极为恶劣,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原著里姜初见被败类羞辱,始作俑者就是他。
姜初见奇怪了,“我们四人一组,就能帮你吗?”
“对。”徐如雪拿出一张纸,上面有论剑的分布位置。姜初见和白月仙等四个人被分在后岭千尺潭侧的山水洞天里,由白月仙与秦非离为上者,负责指导舒气聚神。
“你看,山水洞天里面有隔层,你底子差,大师兄必然会指导你,那么白月仙就和万成一组。你应该知道,万成是个什么货色?”
姜初见自然是知道的,她点点头。
“那就对了。”徐如雪眼睛里露出凶狠的光,“到时候大师兄指导你,你找个最好的时机往白月仙和万成的茶水里下入骨酥,山水洞天隐蔽,两人绝对会忍不住做出苟且之事。两个人情深意重的时候,你带着大师兄反杀回去,我就不信了,大师兄看到这么恶心的场面,还会对她念念不忘!”
徐如雪一字一句,仿佛真和白月仙藏了深仇大恨。
姜初见,“……”
想她前半辈子那么多年商海里厮杀,背后捅刀子的事见得多了去了,这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下手这么绝的。
她要是真的姜初见,看徐如雪这么狠毒的眼神,说不定就这么信了。
原来如此啊。
原著里,姜初见就是因为在白月仙茶水里下了春|药,才真正与男主生了嫌隙。而喝了入骨酥的女主,拼尽全力也没让男主近她的身,宁愿一个人在冰水里泡了一天一夜。这件事,让男主越发地爱怜这个洁身自好的女人,从此更是深陷爱河难以自拔。
但是姜初见从小是在姜三疯身边长大的,姜三疯只教过她治病救人,哪里教过她下药害人?这么狠毒阴损的方法,根本不像她无头无脑的作风。
这法子还是徐如雪提出来的,凭着她与白月仙之间的关系,很难说白月仙对此毫不知情。
徐如雪双眼通红地看着姜初见,“这个忙,你帮吗?”
姜初见抠着指头,想了一下,点点头,“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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