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脖子林木稀少,落日的余晖投射脚下草地,令长时间奔波在浓荫蔽日的密林中行人眼前豁然开朗,心情舒畅。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实为旅人歇脚的好地方。杜贵见地上有几堆灰烬,周围布满块石,溜光水滑,便提议顺口气再走。大家巴不得他这句话,便坐下休憩三保杜喜儿忙里偷闲,又吃了两个油饼。众人养好精神,恢复体力,快步出了山林,见前面又横着一条河流,不远处还有一座水磨坊。问及磨坊主人,说此河名冷水河,与长河交汇,过此河即为下河,他们只得又脱鞋下水。虽然水不太深,但冰冷异常,寒气沁人肌肤。上岸后人人下肢麻木,分明不是自己的腿脚。个个嘴里吸着凉气急急拣个平坦处,坐在石头上,顾不上擦拭水渍,将脚丫子埋在松散的细沙里,面朝夕阳,懒洋洋晾晒双腿。过了好一阵子,腿上方才有了知觉。
下河果然与上河不同,不光河流变大,两面山岭也拉开了许多距离。河岸宽阔,水流缓慢,河水更加清澈。但见沿岸山峰有的如猛虎出林,有的似蛟龙入海,有的如壁立云天,有的似鱼翔浅底。河中巨石各异:有的如水牛卧潭,有的似游龙过江,有的如水貂常来。山中古木参天,藤条缠绕,微风吹来,松涛阵阵,真是山秀,林茂,水美,风光绮丽迷人。一行人观赏着沿途美景,脚程自然放慢,迤迤逦逦行走一程,眼看日落西山,却好遇到一个村落,名曰新庄,便投宿在一户杨姓人家。主人家热情好客,特意腾出上房,让他们安歇。晚上好酒好菜招待,清晨备好早点,大家吃得尽兴。当然,主人家也落得杜贵丰厚馈赠,可谓是各有所得,皆大欢喜。
顺流而下,沿途景色美不胜收。三保杜喜儿东张西望,大呼小叫,不是飞石逐鸟,就是激水惊鱼。逢村撵狗,遇寨摘花,玩了个不亦乐乎,早把疲乏劳累抛之脑后。杜贵、杜磊二人无可奈何,只能走走停停,任由他们撒欢放野。过了新庄,村落甚多,有阮坑、王家庄、马场、沙湾、磨坝等能叫上名的,还有些独家独户没有村名的。总之,这段行程最为愉悦,道路宽敞,少了寂寞。
过了小河口,又行了一程,错过了宿头。眼看就要日落西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眼前又是一道山岭,草深林密,进退两难。杜贵停下脚步,征求大家意见。众皆缄口不语,分明是教他做主。杜贵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带头钻进林子。由于光线昏暗,他们磕磕碰碰走了半晌,总算是穿出林子。
届时,天已擦黑,夜幕降临,好在月明星朗,眼前依稀辨得清路径。杜贵疑心路边草丛中藏有毒蛇,抽出腰刀砍了一棵小树,削去枝叶,打草惊蛇,小心翼翼行进。行不多时,发现前方隐隐约约透出亮光,恰似看到了救星,四人顿时来了精神,拽开大步奔亮光处赶去。
那亮光处果然是户人家。离大路约一箭之地,有两道柴篱笆一直通到路边,中间小径曲曲折折,铺着片石,在月光下尤为显眼。大家来到路口,停住脚步,仔细打量一番,杜贵吁口长气道:“谢天谢地,总算有了人家。”三保道:“如此深的林子,只有一户人家,恐怕不太寻常。”杜喜儿道:“该不会是山贼的巢穴吧。”杜磊笑骂道:“真是小孩子家,说话有高没低。世上哪有如此胆肥的山贼,将巢穴明目张胆地建在通衡大道口。”三保不服气地道:“要不就是黑店罢。”杜贵叱道:“别胡说八道了,要是被外人听到,挨骂是小,大家就只能在野地里坐等天亮了。”三保吐了一下舌头,杜喜儿扮个鬼脸,两个便不再则声。
杜贵抬头看着亮光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咱先去探问一声,再做打算。”杜磊道:“说的是。”便率先迈步踏上石板小径,三保杜喜儿紧随其后,杜福最后压阵,四人鱼贯而入。
到得近前,只见院边又是一道一人高的劈柴篱笆墙,上下夹着两道粗竹竿,用葛条缠绕得密密匝匝,甚是坚固。院内三间主房,墙用土坯垒就,屋顶覆盖橡树皮,门窗紧闭,黑咕隆咚。右首两间偏房,屋顶亦苫着橡树皮。与主房不同的是,墙却是用枝条编就,里外涂抹着泥巴,年深日久,风吹雨淋,大部分泥巴业已掉落。室内塘火忽明忽暗,那些亮光就是从枝条缝隙中透出的火光。杜贵上前摇晃了几下柴门,高声叫道:“屋里有人吗?”
等了半晌,院内悄无声息。杜磊忍耐不住,用脚踢的柴门震天价响,扯开喉咙喊道:“屋里到底有没有人——”这个大动作,总算有了回应。就听上房左首传来一个老婆子的声音:“谁呀?黑天半夜的,叫唤啥哩?”杜磊听了,便停住手脚,放低声道:“劳烦您开一下门。”过了许久,才听到“吱呀”一声,上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走出一位苍老婆子,佝偻着腰,一步三摇地下了台阶,边走边问:“你是干啥的?”杜磊道:“告婆婆,我们是过路的。”那老太婆斜着身子,支楞起耳朵听完道:“你是找我儿子的?他清早出门还没回来哩。要是没啥大事,明天再来罢。”杜磊一听急了,忙道:“您先让我们进去,等他回来。”那婆子摇摇头,唠唠叨叨地说:“还真是个犟人。有啥大不了的事,非要黑天半夜跑来揭门打窗,烦不烦人。要等,就进来到火榻子烤着等,免得凉着了,划不来。”那婆子边说边走到柴门前,睁大眼睛,就着月光张望半晌,见对面不但是些生面孔,亦且执刀弄棒,只当是来了山贼,伸出的手触电般缩回,惊呼道:“我的妈呀——”便车转身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屋里,“咣当”一声关上房门,任凭外面的人吼破喉咙,摇坏柴门,屋内再无声息。
那婆子的怪异举动,弄得杜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在此进退两难之际,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甚人如此大胆,敢在俺门前喧闹?”那声音宛若炸雷,回声萦绕,经久不绝,在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
众人皆吃一惊,赶忙回头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立着一位彪形大汉,手执三股钢叉,明晃晃,冷飕飕,泛着寒光,杀气腾腾,摄人心魄。
杜贵久走江湖,见机得快,忙近前一步,抱拳施礼道:“原来是主人到了。我等深夜无意冒犯,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壮士高抬贵手,饶恕则个。”
那汉子恶狠狠扫了他们几眼,依然全神戒备,冷声问道:“你们是干啥的?”
杜贵陪笑道:“我们是过路的。”
那汉子道:“既然是过路客,放着好好的道路不走,聚在人家门口,却是为何?”
杜贵陪着小心道:“壮士有所不知,我等只因贪图赶路,错过了宿头,在此荒山野岭,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无计可施,循着亮光找到贵处,实指望能收留我等住一晚上,别无它意。”
那汉子道:“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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