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仙听了,不温不火,凑到近前道:“小娘子不必光火。许文案自寻短见,实在出人意料,念在同事一场的份上,怎么地也要祭奠一番。”说着伸手就要察看许靖的伤情。
玉娘子即忙推开他的胳膊,怒声叱道:“拿开你的脏手。我丈夫清清白白做人,要走得安安静静,别污了他的身子。”
青木仙是何等精明,一眼便瞧出命已休矣,无从施救,本想折身就走,见玉娘子孤儿寡母实在可怜,一时良心发现,动了恻隐之情,温语说道:“再怎么说,此事因我而起,你丈夫之死,我难辞其咎。在这荒山野岭,你们无亲无故,莫若就此安葬了亡人,你们随我一同回山,衣食自可无忧。不知小娘子意下如何?”
玉娘子哏声道:“足下的好意,我母子二人永记心头。善后之事,不劳你们费心,我会自行解决。你们赶紧离开,我就谢天谢地了。”
青木仙面皮一红,张口结舌道:“这个……小娘子还请三思。”
徐能是个急性子,见玉娘子丝毫不给情面,实在看不下去,怒声骂道:“别蹬鼻子上脸,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惹毛了老子,活的一索子捆了带走,死的乱刃分尸,喂了山中飞禽走兽,却才出气。”
三保听了,怒不可遏,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跳将起来,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瞪着户宝道:“你敢——走近试试。”
徐能哭笑不得,一迭声道:“哟嗬……有志气!小瞧你了……”
户宝劝道:“兄弟说话忒没道理。死者为大,岂可不敬?我看大家伙先安顿了亡人,再做打算。”
“此话有理。”青木仙道,“咱就放下恶人不做,先充充好人吧。徐能,着你的人速速下山,弄一口棺木来;户宝,令你的人点起篝火,搭建灵棚,好好安葬许先生吧。”
户宝。徐能声喏,正要分派人手,就听东边传来一声吆喝:“哎呀不好,老夫来迟了。”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山垭口网绳之上出现两道黑影,稍一停顿,电射而来。到的近前,众人方才看清,却是一人一狐,人着皂服,狐身玄色,诡异十分!
那人分开人群,俯身托起许靖身子,将右掌抵住其后背,发功运气。俄顷,就见许靖眉头轻轻抖动几下,艰难地睁开双眼,见到来人,眼角滚出几滴泪珠,断断续续地说:“蓟……大哥,你终于……来了。”那人道:“哥哥来晚了,累兄弟受这等苦楚。”许靖嘴角翕动,拼着最后一丝气力道:“不……不晚。烦劳……哥……哥照看……家小,弟……就无……无憾了……”话未说完,已然油尽灯枯,脑袋一偏,声息全无,带着笑容溘然长逝。
沉默片刻,那人撤回手掌,将许靖身子缓缓放下,虎目中溢出几滴晶莹的泪珠,喃喃自语道:“好个不晓事的兄弟,你这是何苦来?天塌下来,也有大个子顶着。再说,只要有哥哥在,天就塌不下来,你何必要轻生呢?”
玉娘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拉着三保双膝跪地,磕头作揖道:“恩公可是亡夫结义兄长蓟伯伯?”
那人连忙双手扶住玉娘子,温语劝阻道:“俺就是蓟子训。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玉娘子呜咽道:“你可要为我们母子做主。”
“夫人放心——”蓟子训抬头扫了青木仙等人一眼,厉声说道,“这个主,我自然要做。”说完便抬起头来,怒目扫视周围的人群。
人的名,树的影,风吹杨花远扬名。蓟子训的名号,鸡峰山有职位的人尽皆知晓,至于青木仙、户宝、徐能这等重要角色,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被他凌厉的目光一扫,俱心生怯意,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待拉开一段距离,青木仙讨好地问道:“阁下真是蓟子训前辈吗?”蓟子训冷冰冰回道:“然他,”青木仙双手抱拳,十分谦恭地说:“阁下大名,如雷贯耳,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今日有幸得见尊颜,实乃三生有幸。青木山人这厢有礼了。”蓟子训懒得与他客套,单刀直入道:“别惺惺作态,此事如何收场?”青木仙道:“此事虽属意外,但因我而起,故难辞其咎。亡人入土为安,我这就安排人手,先安葬许先生。至于其他恩怨,暂且放下,待处理完许先生的后事,再行了结。不知你意下如何?”蓟子训道:“这还算句人话,听着倒还入耳。”青木仙听了,心中极为不快,强自按下火气,神情有些尴尬地道:“那就听我分派……”蓟子训打断他的话道:“有我在此,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别太高估了自己。”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青木仙气得面皮发青,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蓟子训态度倨傲,一味做大,言语刻薄,话带讥讽,早就惹恼了对方人众,只是碍于青木仙的面子,不便发作。今见青木仙屡屡吃瘪,性如烈火的徐能按捺不住,愤然说道:“别给脸不要脸,话往好里说。”蓟子训冷笑道:“还真是磕瓜子蹦出个臭虫——除了恶心人,能算个什么东西?这里还轮不到你多嘴。”徐能听了,暴跳如雷,高声叫道:“呀呀呸——好一个无知匹夫,气死我也!”户宝从旁劝道:“兄弟别吐粗口,莫要出言不逊,有话好好说。”徐能嚷道:“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骑在咱弟兄脖子上拉屎。”蓟子训挑衅道:“无知鼠辈,你要怎样?爷爷奉陪到底。”徐能道:“别人惧怕你,我偏不信这个邪。你就是吃人的老虎,也要一口一口地下咽,咱们这么多人,就不怕崩了你的牙?哥哥,不要与他废话,咱弟兄三人联手,怕过谁来?”蓟子训“嘿嘿”一笑,背转身子,抬头望天,满脸不屑地道:“宵小之徒,不知天高地厚,就敢口出狂言。为了节省时间,全部上吧。”
青木仙见已撕破面皮,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便对户宝使个眼色,做个攒射的手势。户宝理会,打声呼哨,从后背上取下号旗,凭空晃动,就见那些把守垭口的军兵,摇旗呐喊,蜂拥而至。个个张弓搭箭,箭头对准蓟子训,蓄势待发。
援兵一到,青木仙底气十足,令户宝、徐能的人皆弓箭伺候,自己拿起方才射虎的强弓利箭,对着蓟子训叫道:“蓟前辈,常言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也怕群狼。你看好了,我这边有三十张硬弓,六百支利箭,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是三头六臂,终难逃被射成刺猬之厄。晓事的就交出执事图,咱两家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蓟子训道:“就凭你的身份,还不配与我讲条件。闲话休说,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徐能催促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费什么口舌?”
青木仙咬牙下令道:“放——”率先射出雕翎箭。
众人得令,发声喊,箭如飞蝗,齐齐射向蓟子训。
“来得好。”蓟子训叫声好,手中多出一条白练,迎风一晃,耀人眼目,矫若游龙,疾如闪电,上下翻飞,遮挡的面前风雨不透。只听得“嗖嗖嗖”、“呛啷啷”、“哗啦啦”响声不绝,场面极为壮观。待响声停歇,就见蓟子训脚下密密匝匝、整整齐齐码满箭簇,就像有人精心摆放一般,箭头向外,分作十堆,一支不多,半支不少,恰恰六百支雕翎!
青木仙等人箭袋皆空,见蓟子训非但毫发无损,还能从从容容地收取箭簇,此等神技,岂是凡人所为?皆面面相觑,心惊胆战,手足无措,呆立当场。青木仙自知不敌,大喊一声:“还等什么?风紧,扯呼——”转身就逃。户宝、徐能及那些军兵闻言,似梦初醒,如蒙大赦,纷纷丢掉器械,抱头鼠窜,四散逃命。
“哪里走?”蓟子训暴喝一声,犹如舌尖上绽放惊雷,振聋发聩,身子化作一道青烟,追上前去。
青木仙未及奔出十步,只觉身子一麻,顿感腿脚无力,险些栽倒在地。回头四顾,手下军兵包括户宝、徐能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傻愣愣呆立当场,无一人走脱。他后悔不迭,心中只叫的苦,眼睁睁看着活蹦乱跳的一干人,转眼间就变成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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