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九龙城五大帮会之一的掌舵人,虽此时已如风中残烛,百病缠身,但那纵横天下一生的经历带来的气场,总是留有了几分。</p>
桑尼问道:</p>
“父亲,你……你想做什么?”</p>
克里昂那羸弱的身子,此刻竟然坐直了,他如以往一样,用那沙哑的声线,发出命令般说道:</p>
“我要你助我,杀一个人。”</p>
“谁?”桑尼问道。</p>
“我的大儿子,迈克克里昂!”</p>
所有人都呆住了。</p>
包括在天花板上的隆正桐和久濑一番。他们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十分入神地观看着这一场年度黑帮家庭伦理剧。</p>
过了好久,桑尼才怯怯地说道:</p>
“父亲,为什么?迈克他……”</p>
“我说了,九龙城,不能因为我的死去,而变得血流成河。枪手会,不能因为我的死去,而蠢蠢欲动。”</p>
桑尼摇了摇头,说道:</p>
“父亲,蠢蠢欲动的,难道不是堂本大吾,太子基,洪老鬼?迈克他,只是……”</p>
“不。”克里昂摇了摇头,说道:“你猜错了。这帮人里面,最不安分的,是我这个大儿子。”</p>
“为什么?”</p>
“他对近江的觊觎,无论是心态上,还是行动上,都远超堂本大吾对我们第六大道的兴趣。”克里昂顿了顿,说道:“这都算了,更恐怖的是,他……他在查【龙头棍】的事!”</p>
“啊……”桑尼脸露惊色,说不出话来。</p>
“那是龙头棍啊,要是牵动到这种东西的话,连财阀那帮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克里昂说道。</p>
桑尼点了点头:“对……对……”</p>
“所谓的动乱,都是双方的,一只手掌,再有力也拍不起。枪手会只要自己安分,近江联盟再多借口也惹不起什么风浪,最严重也只是死几个人罢了,那种上九龙史册的大规模互殴,不会发生。”克里昂说道。</p>
“我……”</p>
“迈克死去,你拿着我的遗令,枪手会就是你的。”克里昂说道,“我相信你,你会保护好我的家人,你会不让局面变得不可收拾。”</p>
“父亲……”桑尼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泪光。</p>
“你,帮不帮我?”克里昂问道。</p>
“我……”</p>
“帮不帮我!”克里昂那双早已无神的眼睛,此刻又充满了年轻时那股慑人的气势。</p>
“我可以做什么?”桑尼答得声不大。</p>
“很好,很好。”克里昂躺了下去,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你知道你可以帮我做什么的……”</p>
桑尼低下头。</p>
克里昂说道:“他之所以不喜欢你,是因为你的觉知异象,好像是猫之于老鼠,水之于火,猜拳布之于猜拳锤一样,专门性地克制他。就算高你几个段位都好,他对你都是毫无办法的。”</p>
桑尼没有说话,不置可否。</p>
“一切,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除了那些现在必须要在大荒的枪手会顶级战力之外,其他能留在九龙的高手,现在都在外面了。”克里昂缓缓说道,“拿出九龙城,可能还算不上有牌面,但是杀一个迈克,足够了。”</p>
在天花板上的隆正桐微微一动,心想:</p>
怪不得,外面的气息那么古怪,如果不是有条奇怪的地下通道,真的神仙都进不来……</p>
“我……”桑尼语气还是十分犹豫。</p>
克里昂看了桑尼一眼,说道:</p>
“你以往做事果断,不是犹豫的人。要再进一步,心还要狠一些。”</p>
桑尼有些木讷,想了一会儿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p>
……</p>
时间过得好慢,明明只过了二十五分钟,这疗养房里的人仿佛过了一辈子一样。</p>
从桑尼点下头开始,克里昂就没有再说话,他一直闭着眼睛。</p>
但从那时急时缓的呼吸听得出,他的心不定,他没有睡着。</p>
嗞一声。</p>
门被缓缓趟开。</p>
走进来的褐发男子,浓眉大眼,轮廓极深。</p>
天花板上的隆正桐眉头一皱,感觉到一种很不寻常的氛围。他想了想,点开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便携式针孔录像机。</p>
</p>
“父亲,恢复得怎么样?”迈克说道。</p>
桑尼看得迈克走了进来,很自然地站到一边。</p>
克里昂的眼睛没有张开,口中喃喃道:</p>
“我不死,你寝食难安,是吧?”</p>
迈克冷笑了一声坐到了病床隔壁,说道:</p>
“我想你死,想了三十多年了。”他顿了顿,“这又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什么必要重复的?”</p>
克里昂听到这里,微微一动,慢慢睁开眼睛,表情依然冰冷。</p>
“叫我来有什么事?”迈克不耐烦地说道,“现在不单只大荒那边要事一大堆,连九龙里面都不安分了,你这个死老头又天天躺在这里。整个枪手会现在全压在我身上,你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叫我可以么?”</p>
克里昂看了他一眼,问道:</p>
“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p>
“什么事?”迈克拿了病床旁边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p>
克里昂吸了一口气:</p>
“【龙头棍】的事,不要去查。”</p>
“答案跟两个月前一样,没得谈。”迈克又啃了一口苹果。</p>
克里昂又坐了起来,直视着这个丝毫不畏惧他的大儿子。</p>
“父亲,你别这样盯着我,我对你有童年阴影,我害怕。”迈克笑道。</p>
克里昂说道:</p>
“那我们也就没得谈了。”</p>
顿时间,杀气外露,疗养房的四面窗户全部打开。</p>
强风从各个窗户中抽入,仿佛这疗养房,是一个漩涡的中心。</p>
迈克将苹果丢到地上,冷笑一声,说道:</p>
“老头,你要杀我?”</p>
克里昂的身上冒出黑气,背后现出一道漆黑的巨影:</p>
“我这辈子作孽甚多,临死了,不能再留下你这个祸害。”</p>
他手指一按,四个窗台外都各伸进了一支铮亮的枪管。</p>
巴特雷82,施泰尔ssg,精准国际as50,北极作战猛犸象……</p>
隆正桐微微一动:</p>
全内息驱动,激光型狙击枪,这大儿子逃不掉了……</p>
“好!”</p>
这个好字一落,迈克身上蒸腾出白雾,雾寥寥升起,形成了一只体态优雅,羽毛柔和,脸容安详的内息异象!</p>
【梦渊】</p>
“桑尼!”克里昂喊了一句。</p>
迈克身上的雾气迅速扩散,一瞬间就弥漫了整个房间。</p>
天花板上的隆正桐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困意涌上心头,眼皮如同千斤重,差点就要直接睡倒在天花板上。</p>
他回头,看得久濑一番情况也相当不妥,那极力睁大的眼珠子,透露出近乎濒死的睡意。</p>
下面的四支枪管,迟迟没有扣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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