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时,那两人已躲进芸芸众生之中,没了踪影……</p>
郭大悟转过头,车门旁辛归路的神情又复作一片波澜不惊。</p>
“真不好意思啦,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点点小事情要办。朱老兄、郭兄弟,只得让你们先走,我明后天再过去找你们。”</p>
此话一出口,连张月儿都瞧出了其中必有隐情。郭大悟心肠热,当即提出,不管辛归路遇到了什么麻烦,他都可以帮忙。</p>
对方只是微笑着摇摇头。被乱发挡住了半边的双眸,看起来异常平静。</p>
朱大先生心知肚明,自己这位好友性格十分执拗,若认准的事情,再说多少都无用。更何况,他身份本就隐秘,两人交情虽然深厚,也不便打探对方隐私。只得叹气道:“也好,多加小心吧……”</p>
“白白辛苦张师侄开车跑一趟,等我过去草原上,请你吃烤全羊。”辛归路给张月儿道了歉,又朝郭大悟拱手施礼,“郭兄弟的好意,我心领啦——哈哈,今天还得谢谢你神目如电。”</p>
他最后转向朱大先生,宽慰他道:“你看,我闲的太久,五感六识都要退化啦……尽管放心吧,咱们马上又能见着面。”</p>
目送越野车远去,辛归路将手中旅行袋随随便便扔在路旁一辆自行车的车筐中,沿着大路向南边走去。</p>
~~~</p>
因大气层高处有卷积云,天空便显得格外斑驳苍茫。盛夏的日光,炙热而冰冷。辛归路穿越人流,独自向前。</p>
一路上,他的脚步轻快平稳,仿佛踩住了天地运转的节拍。</p>
楼宇、商铺、行人、喧嚣,然后是云朵、太阳、天空——渐渐从他的感官中消失,只余下长长、长长、长长的街……他,和他的心跳。</p>
两个“东西”闯进了他真空一样清澈澄净的世界——如同炭火掉在十里雪地中、石头砸进如镜湖面里……</p>
他没有回头,却仿佛看得见、听得到、嗅得出,甚至想得明白……</p>
闯入的“异物”们迅速拉近了与他的距离。</p>
“是枪……”辛归路想——意外,但并不值得惊讶。</p>
国内的江湖异人很少使用热兵器,绝大多数修行者都会对此类东西嗤之以鼻。</p>
但在遥远的西方“暗世界”,枪支一直都是常规武器。甚至还产生了专门训练射击术的流派,他们把自己称作——“枪侠”。</p>
来者当然不是“枪侠”。</p>
辛归路认得他们,这两人是他的“远房兄弟”。看来在国外待得太久,不但改变了他们的血脉,也改变了他们的思维方式。</p>
——没人能比子弹更快,却可以比射手更快。这是一句曾流传于江湖的名言。</p>
——假如射手同样很快呢?</p>
~~~</p>
“噗、噗。”</p>
“惊雷”般的枪声,从额外加装了消音器的微声手枪枪口响起!却只有辛归路一个人听得到……</p>
他提前便已经躲闪。但对方久经训练、功夫不凡,眼睛和手指全都追上了他的动作!</p>
两颗子弹射中左臂!金光从他右手发出——“叮铃”声响,一分为二,掠过“空无一人”的长街,“缓缓”飞向两个深目卷发的男子====</p>
也许是感觉到了危机,在欧洲“暗世界”享有盛誉、被称为“下课铃”的神秘人辛归路,有生以来投掷飞环的速度从未如此之“慢”——比他的思想还“慢”!</p>
对方用衣襟作为掩饰,继续开枪——金光分别命中目标——子弹偏离路线,射向简约画面的空白处……</p>
一人倒下,另一人用可笑的卡帧般动作冲上前,扶住了他。</p>
辛归路害怕麻烦,更不打算收尸。金光飞回,他选择了手下留情。</p>
——没人能比子弹更快,却可以比射手更快。假如射手同样很快呢?</p>
——火药产生力量,核裂变的力量则更加不可思议。普通人可以依靠这种力量,科技能够提供虚伪的强大。</p>
但修行者不同,对这类东西的过分依赖,只会使他们舍本逐末,渐渐偏离毕生所求的道途,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痴愚盲目。</p>
这两个“远房兄弟”没把握战胜他,才选择了用枪。虽然也曾有过修行者被枪击而死的先例,但虚假的力量总会使自身变得软弱。</p>
软弱带来恐惧,恐惧招致失败——辛归路如是想。</p>
~~~</p>
喧闹的街市依旧喧闹。这世界的表象,突然恢复了正常——</p>
辛归路寸步不停,来到一处十字路口。</p>
周围拥挤着车辆和行人,他们正在等待红灯变绿。</p>
左手边不太远的地方,大堆纯白色蒸汽,从两座小山一样的火电冷却塔中升起,飘向无尽高处,几乎就要和漫天散落着的云朵连作一片……</p>
他那两个“远房兄弟”早已消失在街头。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场三秒钟之内就宣告结束的流血冲突。</p>
绿灯亮起,辛归路随着人流通过路口,然后悄悄停住了脚步。</p>
——不知不觉,距他再次回到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小镇”,已有二十六天零四个时辰……</p>
既然国外的“亲戚”们打算找他的麻烦,再逃避下去也毫无意义。</p>
如果需要做一个了结,他希望由自己来决定“邂逅”的时间和地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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