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连忙在山里寻找其他坟包。</p>
山下传来阵阵吵闹声，山火烧得越发旺了，消防车来了好几辆，消防队员们正在奋力灭火。</p>
李为紧紧捂着口鼻，被浓烟和瘴气呛得严重缺氧的他逐渐眼前发花。</p>
在晕倒前，李为走到一处阴冷至极的地方。</p>
视线被白雾遮住，浑身的感官都失灵了，只剩下一身的鸡皮疙瘩和竖起的汗毛。</p>
李为伸手拨了拨雾气，白雾渐渐消散，从白雾中显现出一个坟包。</p>
然后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包，直到白雾完全散去，只留下漫山遍野的坟。</p>
那些坟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到边，就像龟壳上的藤壶一样密密麻麻的，密集恐惧症瞬间达到顶峰。</p>
李为心头恶寒，这么多坟……这座山里到底埋着多少人？</p>
这个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事？</p>
为什么会死了这么多人？</p>
又惊又怕，加上严重缺氧，李为甚至出现了幻觉。</p>
他看到坟场里忽然多出来数不清的孩子，他们身上只穿着尿布，白白胖胖的。</p>
男娃留着长寿辫，女娃扎着两个小揪揪。肉嘟嘟的脸上画着两团夸张的腮红，眉心点着一颗血红的美人痣，活像年画娃娃从纸里活过来了，有种强烈的恐怖谷效应。</p>
他们在坟地里欢乐地跑来跑去，有的蹲在墓碑前偷吃贡品，有的骑在坟包上骑大马，有的在香炉里撒尿……</p>
李为感觉自己的肩膀很沉，偏过头一看，他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一个小男孩！</p>
李为想把小男孩从身上揪下来，可那孩子浑身软绵绵的，像泥鳅一样滑，李为根本抓不住他。</p>
好不容易摆脱，李为又感觉他的后脑被什么东西一下一下踢着。</p>
以为又是哪个小鬼的恶作剧，李为生气地回头，正要骂，却吓得呆在原地。</p>
他身后是一双脚。</p>
一双穿着古早时候黑脚面千层底布鞋的小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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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悬在半空中随着柳条来回晃动……</p>
李为机械般地慢慢向上看去，他身后是一棵老柳树，柳树上吊着一个死娃娃。</p>
他年画娃娃一样的脸上浓妆艳抹，眼睛里的眼仁和眼白黑白分明，直勾勾地俯视着李为。</p>
李为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再回神，才发觉刚刚喧哗杂乱的坟地里已经鸦雀无声。</p>
那些活泼捣乱的孩子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正齐刷刷地瞪着李为。</p>
他们的眼睛跟柳树上的死娃娃一模一样，像猫头鹰似的又圆又大，盯得李为后脊背发凉。</p>
“队长……”</p>
“队长？”</p>
“嘿！吃饭了队长！发工资了！”</p>
……</p>
耳边响起欧阳的叫喊声，李为慢慢醒来。</p>
天还没亮，刚才的墓地和年画娃娃都不见了。</p>
李为揉了揉太阳穴，还没从幻觉中抽离出来，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幻觉？哪个是现实。</p>
“队长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白得吓人，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你撞鬼了？”欧阳打趣道。</p>
李为伸手打了他一拳，欧阳倒在地上面容痛苦。</p>
“痛吗？”</p>
“当然了！打你一拳你痛不痛！”欧阳骂道。</p>
李为这才放心。</p>
刚刚都是幻觉，或者是自己的梦，现在回到现实了。</p>
“喂喂喂，你要试探是不是在做梦你应该锤你自己啊！”欧阳愤愤不平。</p>
李为没搭理他的不满，跟他说了刚才遭遇的怪事。</p>
没想到欧阳听完后直接愣住了。</p>
“怎么了？”李为疑惑地问。</p>
欧阳咽了咽口水，把手电筒放在下巴上，一张惨白的脸神秘兮兮地说：“队长，我从村子里听过一个传说……”</p>
“以前这个地方闹过一场大饥荒，没有粮食，饿死了很多人……”</p>
“后来人们就把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圈养起来当作口粮。”</p>
“老人吃完了就吃孩子，孩子吃完了就吃妇女……等女人也吃完后，他们就自相残杀……”</p>
“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是当年幸存者的后代，当时为了存活下来，都是吃过……”</p>
“别说了！”李为打下欧阳扮鬼的手：“没凭没据的事少跟着乱传！”</p>
“这事的真假不好说，可是有件事……队长我觉得你应该听一听。”</p>
欧阳又说起另一个故事，准确来说应该是接着上个故事讲：</p>
大饥荒过去后，村里重新繁衍生息，可不知道是不是报应，村里的孩子总是活不到满月就会突然夭折。</p>
死的孩子太多，后山渐渐埋不下了，就用塑料袋装着挂在山里的大柳树上让乌鸦啄食。</p>
柳树上挂满了，就扔进「老哇洞」给乌鸦吃。</p>
「老哇」就是乌鸦，因为乌鸦的叫声像“哇”，所以当地人把乌鸦称为「老哇」。</p>
「老哇洞」也就是乌鸦洞。</p>
因为乌鸦吃了太多婴儿，导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乌鸦的叫声听起来像极了婴儿哭。</p>
它们的眼睛慢慢也长得特别像人眼睛，又大又圆，最后变成了猫头鹰，长着人的脸和眼睛。</p>
“猫头鹰怎么可能是乌鸦变的？”李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欧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相信这种离谱传言。</p>
“我也不信，”欧阳表情严肃，他瞪大眼睛，看上去真的有点像猫头鹰：“我想说这个故事的关键在后面……”</p>
“因为山里有太多娃娃的尸体，所以久而久之那个地方就被村里人叫做「娃娃坟」了……”</p>
“你刚才在这里遇到的怪事……可能不是幻觉……”欧阳惊恐地跟李为对视：“也许我们现在站的这里……就是……”</p>
一阵阴风拔地而起，穿过层层枝叶的风声像极了人的呜咽。</p>
两人面对面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都看清了对方脸上的恐惧。</p>
身后的大柳树被风刮得枝条摆动，这时候柳树的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在晚风中摇曳。</p>
枝条一下一下拂过两人的头，欧阳不耐烦地伸手把柳条拿开。</p>
一抬手，欧阳整个人直接愣住。</p>
对面的李为也没好到哪里去。</p>
因为欧阳手里抓到了一只鞋。</p>
李为被吓到定格住的手电筒慢慢往上照去，照到了一双脚、两条伸得笔直的腿……一张青紫的、严重扭曲到变形的人脸。</p>
尸体死不瞑目的眼睛瞪得很大，充血的眼球快要爆出来，正死死盯着李为。</p>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李为脑海里的幻象和现实逐渐重叠、融合……可这次不是做梦。</p>
是真的尸体。</p>
是钱多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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