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腊雪时节，林觉煮了一锅杀猪菜，用来招待冒着风雪送信的捕役。</p>
本身也是要杀猪的。</p>
众人自然都吃得过瘾。</p>
直到次日早晨，又吃过了早饭，林觉这才将捕役送下山。</p>
下山时不忘给他递一壶酒。</p>
“这酒是我家师兄自己酿的，我家师兄酿酒很有一套，天太冷了，下山的路上喝一点，这酒没什么力气，却也能暖暖身子。”</p>
林觉仍在酒中滴了一滴灵液。</p>
他提炼出来的灵液虽然比不了当初榔头山山君的日月精华，但对于寻常人来说，也是不错的滋补了。</p>
“多谢多谢。”</p>
捕役连连道谢，接过葫芦。</p>
“若是城中有妖鬼之事，我等虽修在深山，却也愿下山为百姓添一分安宁。”</p>
“一定！”</p>
这句要郑重一些。</p>
捕役下山之时，仍忍不住一步三回头。</p>
道观屹立在风雪山中，少年道士与脚边的狐狸都正目送着他。</p>
这便是传说中的黟山么？</p>
捕役在心中喃喃自语。</p>
虽说昨天来到这里之后，这间道观中的道长们并未展现出多少奇异，可有修行有道行的高人自会在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体现出气度来。加之今早早起的他恰巧见到观中道人在院中练习法术，更是清楚知晓，此处乃是名山真观。</p>
打开葫芦，闻到些许米香，小心饮一口，又如昨天那杯茶一样，浑身寒意一扫而空，简直舒爽至极。</p>
驴蹄声得得，捕役下山而去。</p>
风雪雾里，双方都很快失了对方的身影。</p>
捕役怕要晚上才回得了县城。</p>
正是忙碌的时候。</p>
林觉回了道观也要忙碌。</p>
昨晚才杀的猪，还没收拾。</p>
几乎等于散养的两头乌，也阉割过，肉质是能看得出的好，便挑其中三线五花处、挑排骨与脆排，做成咸肉，免得以后下山去买了。</p>
此地有做臭鳜鱼的传统。</p>
七师兄喜欢到处游玩垂钓，自打林觉掌了伙食大权之后，道观旁边就挖了一个水池，专门用来存放喂养他钓上来的鱼。而在林觉上山之前，道观里的师兄们是很少吃鱼的，就算吃也是用火烤或用叶子包着放进灶里烧，别的做法都太难吃了。</p>
此时得抓几条，做成臭鳜鱼，等着过年吃。</p>
酸菜吃完了，也得重新做。</p>
还得下山采购一些年货。</p>
好在这些事情并不所有都要林觉动手，师兄师妹们也很殷勤，一切技术含量不高的杂活全都可以交给他们做，他们也干得乐呵呵的。</p>
加上本就是一同出力，一同为过年置办年货，到时候也要一起吃的，因此哪怕忙碌也变得轻快愉悦。</p>
……</p>
几日过后。</p>
林觉带着狐狸和小师妹来到山中。</p>
山中满是奇峰怪石，有的相连，有的独立，有的只是一根石柱，浮丘观与仙源观有往来的需求，这才在中间修了一条路，至于这谷底，既没有路也完全没有通行的意义。哪怕很多年后，有后人发现了这座黟山的奇美壮丽，可能在山中架设栈道，却也不太可能将路修到这里来。</p>
“师妹小心，别摔着了。”</p>
“师兄放心，我在给你采灵株灵药的时候，已经在山上爬过很多次了。”</p>
“没有摔过吧？”</p>
“嘿嘿……”</p>
小师妹张嘴一笑。</p>
“嘿嘿？”</p>
“摔过几次……但是不痛！”</p>
“以后小心一些，若是遇到不在路边的灵株灵药，采不到就别去采了。”</p>
“嘿嘿……”</p>
“嘿嘿？”</p>
“知道了！”</p>
小师妹这才正色说道。</p>
此时山中积蓄着浓浓的云雾。</p>
林觉和小师妹在石山云雾之中穿行，寻找缓处，小心爬下去。</p>
恍惚之间，自己也像成了山中的精怪。</p>
本来林觉跟着二师兄在悬崖之上采过几次药，以为自己攀岩爬壁已经很熟练了，却没想到，小师妹比他还更熟练，甚至有时本没有借力处，她把手掌一扣过去石壁上也就有了一个刚好可以扣手借力的洞，只是吹出一些石粉。</p>
不愧是苦练齑石的，不愧是成天都在山中做工的。</p>
终于到了谷底，两人俱都松了口气。</p>
抬头一望——</p>
见小狐狸像是羚羊灵猫一样，又像是山中精怪，竟在石山峭壁之间轻巧跳跃，一级一级的跳到谷底。</p>
“走吧。”</p>
“师兄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宝贝的？”小师妹疑惑道，“我天天在山里修路，还给你找灵药，到处跑，你居然比我先发现。”</p>
“我虽然没有你来山中这么勤快，但也常常来山中修行啊，又常常找不同的地方修行，许多险峻石山我都试着爬上去过，偶然就发现了。”林觉一边寻找方向一边回答，“不过也是扶摇先看见的。”</p>
“扶摇啊，那难怪了。”小师妹皱眉，“扶摇爬山好厉害。”</p>
“它是猫狐。”</p>
“……”</p>
扶摇在前面带路，刚刚跳上一块石头，闻声回头看他们。</p>
忽然走过一个转角，前方出现一根巨大的柱形岩石，表面很不规则、奇形怪状，上面长满青苔杂草，最奇异的是，石山顶上长着一棵松。</p>
石山下方又有宝光异彩。</p>
风吹雾走，谷底流云，石山与宝光都在云雾流走之间若隐若现。</p>
不远处有一只花鹿盘坐修行。</p>
“到了。”</p>
林觉停下了脚步。</p>
“我们……”</p>
小师妹也跟着停下，转头看他。</p>
倒是小狐狸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轻巧的跳上乱石又跳下，发现林觉没走，回头看他，这才又折返回来。</p>
“别急。”</p>
林觉找了一個靠近崖壁的石头坐下，观察起来。</p>
小师妹自然和他一同。</p>
狐狸也是有样学样。</p>
那是一棵生在乱石间的小树，树干还不到手腕粗，不到半人高，宝光正来自于它。</p>
细看才会发现，小树本不发光，只是身周灵气浓郁，被阳光一照，又经山底的云雾折射，自然就发出类似于修道之人采引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之时自然散出的灵光一样的光华。</p>
花鹿就坐在树下。</p>
过了一会儿，太阳往上升了一点，谷底的雾被照得稀薄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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