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云急忙起身,穿上衣服,走出屋去。</p>
屋外葱葱郁郁,藤蔓遮天。宋青云沿廊外走出,穿过一条青石小径,前方溪流潺潺。宋少侠寻声而去,小径的尽头便是溪边,溪边立着一个木亭,亭上坐两童与一老者,三人正吟诗作对。</p>
老者道:“茗儿,听好了。‘花开花落花无语’。”</p>
孩童答道:“月出月幽月恰圆。”</p>
老者抚须点头,道:“对得好!”</p>
另一孩童道:“爷爷,哥哥对得好,我比哥哥对得更好,爷爷快出题,快出题!”他急着拉扯那老者大声嚷叫。</p>
老者笑盈盈的道:“好……那你可听好了,‘静心,则静’。”</p>
那孩童怨道:“这是什么对子嘛,不好玩,再出一个。”</p>
老者道:“笙儿,你都对不上来,哪能再出题。”</p>
孩童答道:“这有何难,‘心静,则安’嘛!”</p>
老者摇了摇头,疑声道:“呀?这句虽说格律上有所欠缺,但寓意深远,挺好!挺好!”便哈哈长笑。</p>
笙儿道:“那第二句呢?”</p>
老者抚须,沉吟:“这第二句嘛,有了!”</p>
“静思欲飘雪,滋养雪下草。”</p>
笙儿皱眉,思量一番,道:“风舞迎春花,谁描坡上青。”</p>
茗儿道:“这是对得上格律,但意境却浅了许多,还不如这般对上。”那孩童起身,临溪而诵。</p>
“痴念盼暖阳……晒化心底冰……”</p>
宋青云不禁赞道:“好诗!晚辈能有幸听到如此绝句,不枉今世。”他走上前去拜了又拜。</p>
老者哼的一声,道:“什么绝句,老朽可不想让这诗句变成绝句,老朽还要多活他几年呢!”</p>
宋青云知道这老者故意刁难自己,自己本想赞美一番,哪知却被说成了悼文,于是答道:“晚辈无礼,晚辈才疏学浅,不识几字,望前辈海涵。</p>
晚辈曾读初唐四杰王勃之作,因寓意深邃,不能甚解。而刚才前辈之作,却让晚辈触动深情,伤感万分,不禁发出感叹。”</p>
老者哈哈一笑,道:“起来起来!你小子性情温和谦逊,且为人有方,老朽喜欢!小子,你可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之理?”</p>
宋青云抱拳,道:“此乃老聃所言,其意为‘水善于施恩于万物,但不与万物争取利益,所处在众人厌恶的地方,他就越接近道德’。晚辈愚见,行走江湖之人就应惩强除恶,匡扶众生,而世间皆被谋利、谄媚之徒占尽,‘所恶之处几于道’,看来,从道之人所剩无几。”</p>
宋青云言毕不禁满怀悲伤,哎的一声长叹。</p>
老者道:“书读多少,那是后天可造,可这不羁生性,岂能成造?有多少人饱读诗书,只求一世名利,实为悲哉!更有些人,胸无半片经纶,昂首挺胸,阔谈治理之道,实为哀哉!”</p>
宋青云道:“多谢前辈指点,前辈之言,晚辈谨记于心。”</p>
老者道:“现在看来,若是让你死了,那倒怪可惜,这是老天有眼啊!可惜呀!若我有个闺女,老朽定要你做我女婿不可,女婿做不成,唉?不如我们拜个兄弟如何?”</p>
宋青云闻老者要与自己拜为兄弟,心想两人年龄如此相差之大,与他拜为兄弟,不合常理,便急道:“这可万万舍不得,你我相差四十余岁,晚辈可不能干这等违背常理之事,若前辈不弃,收在下为徒吧。”</p>
老者高兴道:“哈哈!我俩相差四十余岁?你可真会说话,你今年二十不足,老朽已至耄耋之年,这相差至少也有个六七十岁吧,这话我倒爱听。这倒也罢,不过收你为徒,只传医术,不传武功之道,你看如何?”</p>
宋青云拜谢,道:“弟子拜见师父。”</p>
老者道:“从今日起,我便教你这十八门起死回生之术,你得谨记。”</p>
宋青云道:“弟子定竭尽所能。”</p>
忽有一孩童道:“青云哥哥,按辈分,现在你也得叫我一声大师兄啊!”</p>
另一孩童急道:“那…那也得叫我二师兄!”</p>
宋青云哈哈大笑,道:“那是当然!二位师兄,师弟有礼了!”他双手抱拳向两孩童一一拜了拜。</p>
老者道:“茗儿、笙儿,不得无礼!日后在青云面前,也得叫‘哥哥’,听到没有?”</p>
那两小儿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宋青云道:“师父,弟子心有疑问,不知……”</p>
老者道:“快说,婆婆妈妈成何体统。”</p>
宋青云道:“那日我中毒昏迷,师父为何置弟子蒸笼之上,弟子实在不解。”</p>
老者道:“你两次中毒,未能排出,毒攻经脉,幸好你生性豁达、行为谨慎,毒未至五脏,这才活了下来。那日为师为你逼毒,功力只逼出六腑之毒,这经脉之毒便是用蒸笼给蒸出来的。你怎么会被韦三娘下毒呢?”</p>
宋青云惊道:“师父认得此人?”</p>
老者道:“这毒妇行走江湖,作恶多端,有失武林风范。若不是江湖豪杰给立一大师面子,这韦三娘早已成为他人的刀下之鬼。”</p>
宋青云觉得这老者神通广大,心中敬佩万分。便把自己如何与韦三娘相斗,韦三娘如何对自己下毒,自己又如何进入石洞,又如何遇到老者都一一都说了出来。</p>
老者听完后点了点头,道:“你没有说实话。”</p>
宋青云道:“弟子句句说的都是实话。”</p>
老者哼的一声,道:“那我问你,你和韦三娘为何打斗,身边有何人在场,你们打斗的地方又在何处?”</p>
宋青云被这一问竟也瞠目结舌,一时答不上来。心道:“婆婆曾教诲,管竹陵中的事不可外传,我也曾答应婆婆不会向他人透露半点风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婆婆,你就放心吧!”</p>
老者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一二来。”</p>
他起身向前走几步,一声长叹,道:“看来管竹陵不太平了!”</p>
宋青云大惊,道:“师…师父,你竟知道管竹陵?那你也认识婆婆了?”</p>
老者大笑,道:“什么婆婆,都死光了。”</p>
宋青云道:“婆婆没死。她还曾说,后陵有一位牧野师太,武功了得,还说我的眼毒要得到师太治疗才能痊愈,没想到师父竟和管竹陵的牧野师太一样神通广大,要是婆婆能遇到师父您老人家,那她定是高兴得很啊!”</p>
老者道:“为师早该去陵中拜拜先辈,只是老朽曾犯下的劫数过多,无颜面对列位先辈呀!”话说至此,他语音不觉低沉下来,语言里满含哀伤。</p>
宋青云道:“多少仇恨,早已雨打风吹去。我想婆婆早就原谅你了。”</p>
老者振振的道:“老夫当年曾在那混账东西面前立誓,不在回管竹陵,今日我岂能失言,你不必再说了!”</p>
宋青云暗忖,“这老者似乎对管竹陵很熟,难道他就是牧野师太?不可能!婆婆都已古稀之年,婆婆的师太那至少也有一百余岁?呵呵!人能活到这个岁数早就一命呜呼了,况且这老者自说有八十来岁,难道他也是管竹陵的一位前辈?”</p>
宋青云一时惊奇,道:“师父,倘若他日别人问弟子你师父是谁,我该怎么答呀?”</p>
老者沉下脸,道:“就是没有师父,本事是你自己练成的。”</p>
“那如果别人不相信呢?”</p>
老者急道:“小子,你休想在我这套出什么花样来!待你回陵后,你把这个东西带回去,就自然知道我是谁了!”</p>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红色剑穗,递给宋青云,长叹一声,道:“这样我就不再欠他们什么了。”</p>
老者转身,向宋青云道:“从今天起,你先学试药。茗儿,今天你带青云到山里采药去吧。”</p>
孩童拜应。</p>
茗儿与宋青云回到木屋,提上锄具,一起上山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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