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之后维克里并未表态，兄弟二人陷入沉默。</p>
头顶死一般的寂静蔓延了半响，每一刻都是对弗洛的凌迟。</p>
所幸维克里终于开口，温柔语调第一次有了变化，声音里全是笑意，仿佛发生了什么让人开心的事：“那就听弟弟的话好了。”</p>
在弗洛进入左边的内城墙之前，维克里视线落在他因为多日未进食干瘪消瘦的脸颊。</p>
弗洛低头看见身上的旧制服像菜叶一样褶皱，他下意识揪住了衣角，非常窘迫。</p>
“你的衣服太破旧了，去洗个澡换套新的吧。”</p>
维克里的声音像天使一样动听，一瞬间弗洛感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幸福。</p>
他将拥有一套新制服……</p>
他进门时看见过，这里的仆人拥有专属的制服，立领，腰带，皮靴，与矿工灰扑扑的背心完全不一样。</p>
不是捡来的，而是真正属于他的制服。</p>
这一瞬间，弗洛想将自己的身份币卖给维克里，但他是逃犯的孩子。</p>
他没资格卖给贵族，只能卖给工区，比如矿场。</p>
进入城堡之后，弗洛成为了维克里的专职书童。</p>
他没想到这工作原来这么简单，只需要端茶倒水就好了。</p>
他和别的奴隶不住在一起，维克里专门吩咐管家，在内城堡收拾出了一间小屋。</p>
小屋原本是一间杂物室，没有窗户，但漂亮的砖石墙体在雨季后依旧保持干燥，更没有葡萄发酵的酸气。</p>
小屋在维克里所住长廊的尽头——维克里拥有一整面长廊的三个房间，分别是卧室书房与魔法练习室。</p>
弗洛为此非常感激这位少爷，对比他前十四年生活的地方，这间小屋仿若云端。</p>
维克里几乎不禁止他去任何地方——除了自己的魔法练习室。</p>
与这位大少爷相反，年仅十岁的法米拉要更难相处。</p>
弗洛对他小心翼翼，当初是法米拉先拒绝他，最后也是法米拉留下他，在他看来，这位小少爷的心思十分阴晴不定。</p>
他竭力想讨好这位小少爷，但这比讨好维克里难得多。</p>
法米拉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和风颂的独来独往不同，法米拉总站在城堡最高处的阁楼上，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没有人敢靠近他。</p>
与其说他安静，不如说是自闭。</p>
佣人们会小声讨论着法米拉那双吓人的灰蓝色眼睛，还有他来历不明早早夭折的母亲。</p>
城堡仆人已经换了两批，他们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法米拉的母亲。</p>
在他们凭空的猜想里，那位女士是约诺斯的战利品，是某个低微的半人族，又或是买来的美艳奴隶。</p>
但不管他们说什么，那位逝去的母亲也无法反驳他们。</p>
谣言越来越多，连带着法米拉都被他们看作是“不高贵”的少爷。</p>
弗洛每日需要给法米拉泡一杯早茶，十分轻松的活，他却觉得非常压抑。</p>
法米拉一直坐在高高的阁楼上，走到他身边需要跨过十五节阶梯。</p>
在一节节走上楼梯的时候，哪怕弗洛死死盯着脚下不抬头，哪怕知道法米拉绝不会触碰他，他也能感觉到对方带来的阴郁气息。</p>
像一团不断堆积但迟迟不下雨的乌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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