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地下没有WiFi，冲不了浪，估计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偶然碰见个下来唱曲儿的，都稀奇得很。</p>
里面有个老鬼，穿的衣服款式不像这个朝代的，边看，还边撩起袖子抹眼角，喃喃道：“好久都没听过这么好的曲了。”</p>
……这叫好吗？</p>
就算我不懂曲，也能听得出，唱了几句后，谢玉川现在是想到哪唱到哪。连词的顺序都乱了，甚至还拼接了好几部其他的戏。《曹雪芹》我先前没听过，但诸如《牡丹亭》和《桃花扇》之类名曲我还是知道的。</p>
不仅串了戏，她还上了头，不知道从哪提起坛酒。那坛子比她脑袋还大，谢玉川就这么仰着头，一饮而尽。饮完，酒坛朝旁一扔，哐当响，然后半倚在雕花木窗之上，开始放声吟诗。</p>
吟得那叫一个豪情万丈、旁若无人。</p>
整个地府就跟她一个人的舞台似的，傲极、狂极。往前追溯个几百年，放到唐代，怕是能跟李太白平分秋色。</p>
我忽然想起，封十八说过，谢玉川兴致上来的时候，一个人到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唱过曲。</p>
忽然，谢玉川散漫身形停顿，举酒坛的动作一滞，微微侧头。</p>
隔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我挤在鬼众之中，就这么和她对上了视线。</p>
她把手上的酒从二楼抛下来，足球大小的坛子直往我怀里冲，挑了挑眉，笑得恣肆：“我亲手酿的桃花醉，尝尝。”</p>
我之前几次见这人，她都一副内敛的斯文败类模样，喝酒之后倒是张扬了许多。还好我身手敏捷接住了那坛酒，要是换成普通人，高低得断几根肋骨。</p>
一接过，满坛的酒香扑面而来，未饮先醉。</p>
喝酒伤肝，虽然闻着香，我的专业素养却及时制止了我。之前我见过患者酗酒酗成肝性脑病的，跟死亡只一线之隔，躺着拉倒医院来。照谢玉川这个酒量，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平安活到现在的。</p>
我把酒递给学姐，对方连连摆手，也没打算喝这么大一坛酒。</p>
谢玉川不以为意，又从地上捞起坛酒，大声念：</p>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p>
确定了，这人确实是喝醉了。</p>
我脖子仰酸了，重新低下，揉了揉，然后就看到了先前那四个鬼差。个个面色凝重，一言不发望着楼上的酒疯子。</p>
想起来了，据说阎王都怕谢玉川。</p>
我要是阎王，我也愁，哪有人喝醉了下地府发疯的。怪不得阎王罢工不干了，要去人间玩一趟。</p>
趁着鬼众多，神树悄悄从我兜里探出一截叶子，小声说：“之前有回谢玉川喝醉了，也像这样唱了很久很久的曲，那天唱完之后，她又在地上立了个新碑。”</p>
我摸了摸它的叶子，问：“碑上的名字是什么？”</p>
“那个碑她没有刻名字。”</p>
“这样哦。”</p>
…… 不知唱了多久，谢玉川终于唱累了，二楼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酒坛，连落脚都困难。身后的乐团也个个都奏趴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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