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落,原本热闹轻松的氛围肉眼可见僵了五分。 男人为女人哭晕也太孬了,这是很多人普遍的想法。 圈内知道曲江宴的本事,听说他为前女友哭晕,只觉得高位者下神坛,是很稀奇的事。 有强烈反差,这才津津乐道传递。 说话的那男人长相斯文,绞尽脑汁寻找没那么干巴的解释。 “江宴,刚才的话并没什么恶意……” 曲江宴不是小气之人,日常也开得起玩笑,更何况现在需要在座各位帮忙。 他不疾不徐往自己杯中倒了三分之二的酒,体态慵懒随性,如精修的完美图层,格外出众。 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让大家见笑了,我也就一个普通人,没啥感情经验,没想到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就着急了些。” “为爱做点傻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违法勾当,大家不用拘谨,我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如果以后唐禧遇见什么事,麻烦大家看在我面子上,多多照顾或行个方便。” “现在先敬大家一杯,以示感谢。” 语毕,他仰头一口闷掉葡萄酒,些许酒渍从嘴角溢出,滑落至下颚。 性感喉结上下轻微滑动,硬是被包厢迷离的灯光衬出一股色气。 如此坦荡,在座各位再客气就显小家子气了。 “好好好!” “今晚不醉不归!” “江宴,我等着喝你的喜酒,动作搞快些。” 原本僵下来的氛围又热闹起来。 大家基本都在聊一些金融最新政策、投资新风向等事,互相交换信息。 信息与政策就是钱。 手账店的正常营业被干扰,于不晚在家待业半个月。 入冬后,她再也闲不住,决定继续营业做生意。 唐钞提醒她,如果遇到事不要硬刚,要报警或给家里打电话。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会有转机。” 于不晚敷衍点头,对于手账店的境况,她再清楚不过。 那些开发商之所以这般嚣张,是因为有官方政策的倾斜。 小学附近都是科技感十足的华丽大厦,手账店宛若一间破旧木屋,放眼望去格外突兀。 有碍市容市貌。 更有碍部分公仆做城市面子工程。 手账店曾被划入拆迁范围! 就算躲过这次危机,下次呢? 手账店是她的心血,一想到这些麻烦就愁云惨淡。 “我送你去店里。” “好。” 此刻,唐家门外站着六个人。 为首的男人正是老郭,身上佩戴诸多价值不菲的珠串,社会地位不低。 他在训其他五个小弟。 “待会进去了,大家认错态度好点,要是敢把事情搞砸了,敲碎你们头骨盖。” 有小弟问:“如果唐家不让进屋呢?” 老郭一噎,安静三秒后道:“他们总会出门。” 话刚落稳,唐家大门打开。 于不晚面露惊恐,唐钞心有灵犀,抄起门角落一把扫帚,护在妻子面前。 “就是你们隔三差五去手账店闹事?现在还敢跑到我家门口闹事,是想找……” “唐先生您先别激动!嗷!好痛!” 老郭捂着挨了一扫帚的秃脑袋,疼还要赔笑。 “我们不是来闹事,是来道歉的!” 唐钞与于不晚对视一眼,明显不信。 老郭挥了下手,带着小弟们朝着俩人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于女士,我们为之前给手账店带来的麻烦深感抱歉,从此不再干扰手账店的经营,有多远滚多远。” 他说话,下属们就附和,主打一个不冷场。 老郭将一大堆礼物奉上,说是赔偿和心意。 于不晚没要,担心对方害自己。 “你们怎么突然改变态度?” “您今晚就会知道答案。” 老郭固执将礼物放在门边,带人离开。 于不晚忐忑,担心这是开发商搞的诡计。 又隐隐期待起来,难道这是唐禧努力带来的好消息? 于不晚给她打了个电话,得到否定答案。 当晚。 曲江宴带着个公文包登门。 今晚是他今年来最高兴的一晚,嘴角压了又压,有点欠揍。 他从包里掏出几份文件,说话不拐弯抹角。 “伯母,这是关于手账店那块地的使用权,可以签给您经营,租赁期为40年,期满会自动续约。” “您可以看清楚再考虑是否签,如有不懂的地方,您可以联系这位律师,他会给您详细解答。” 他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曲起的指骨有些泛白。 “从此以后,没人会干扰您经营手账店。” 他目光温和谦逊,跟于不晚对视两秒。 于不晚眼睛不小,不近距离看会误以为双眼皮。 唐妙跟她长得很像。 至于唐禧,身上有几分于不晚的童真气质。 于不晚真的很心动。 以唐家现在的经济条件,不是不能租赁更好的店面做手账店。 只是屹立在小学斜对面的手账店,对她有重要意义。 那是她结婚后,唐钞为她盘下的店面。 那个店面,圆了她缺失的童真。 也是许多学生的童年回忆。 更重要的是—— 手账店里有她小女儿生活的轨迹。 她至今记得,小女儿在斜对面的小学读书,中午放学后会待在店里吃饭午睡,可爱又聪明乖巧。 可她的小女儿永远停留在12岁。 连尸体都找不到! 11年前,为了兑现诺言,为了保密,唐家抹除了家里一切关于小女儿的痕迹。 就这样,唐禧完完全全取代唐家小女儿的位置,平安长成现在水灵灵的模样。 于不晚觉得自己对得起当年那个承诺。 她知道曲江宴伤害过唐禧,不该对他有好脸色,应该让他滚远点。 可要想保住唯一的念想,就得接受曲江宴的好意。 她偷偷看了眼下午赶回家的唐禧。 幸好,没有露出消极的情绪。 曲江宴乘胜追击,掏出一份公家盖章的民调报告书,填平准婆婆心底深处的疙瘩。 “您放心,我已经托朋友打点好,手账店永远不会列入拆迁范围。” 理由简单又不简单。 “手账店门口那颗两百多岁的洒金碧桃,是那条街的重要标志物。如果强拆手账店,必然会伤到洒金碧桃的根。” 永不拆迁四个字,对于不晚来说,如久旱逢甘露。 她紧紧拿着几份文件,看向唐禧,目露渴望。 似乎在说:可以接受这份帮助吗? 唐家所有人都清楚,曲江宴的根本动机。 现在出力帮唐家保住手账店,还一并解决了后顾之忧。 自然是想讨唐禧的欢心。 唐禧不想让母亲失望,笑着点点头。 压在心头的石块被撤掉,于不晚眼角湿润,久久不能言语。 唐禧望向曲江宴。 曲江宴眉骨深邃,轻轻一挑,帅得毫不费力。 唐禧忽然想起他曾经说的话。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那是他如今做事的出发点。 唐禧掏了掏发痒的耳洞,垂下浓睫,安静如一副美人画卷。 曲江宴心里柔成一江春水。 唐钞面颊发僵,沉默了许久。 接受曲江宴的好意,只怕他会将唐禧缠得更紧。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在他看来,曲江宴不喜欢时抽身离开,喜欢时又死缠烂打,属于感情里的高位者,这会令唐禧非常被动且容易被伤害。 他豁然站立,板着脸令曲江宴有种上断头台的感觉。 “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接受你跟禧禧在一起。” 曲江宴现在还没敢想那么远。 只要不挤兑他,就很满足。 那样并不能改变唐家人对他的印象。 唐钞迫切想还了这份恩情,免得曲江宴与唐禧的羁绊加深。 曲江宴装模作样客气三个回合,眼见唐钞开始不耐烦,立马道。 “我很喜欢吃您做的卤鸭,想……” “这个容易,以后每个月我都分时段让快递给你送新鲜卤鸭。” “不是,我刚才是想说跟着您学做卤鸭。” 相处时间多,才能改变对一个人的刻板印象。 他不想被当做竞争对手:“我只是感兴趣,以后得空时给家人做卤鸭吃。” 唐钞能接受这个报恩方式,微微放心。 “哼!你们医生现在都这么闲?” “还好。” “一心二用,小心什么都低不成高不就!” “伯父教诲得是,我会记心里,鞭策自己继续学习进步。” 唐父不是白眼狼,曲江宴确确实实帮了唐家的大忙。 “你今晚留下来吃晚饭。” “啊?伯父您说什么?!” 曲江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吗?!” “假的。” “……” 曲江宴只听自己爱听的:“谢谢伯父热情款待,我就不客气了。” 他正襟危坐,像开学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双目真诚炽热。 在饭厅落座时,他下意识想黏在唐禧身边。 唐钞跟于不晚直接夹在唐禧两侧,形成保护姿态。 曲江宴哭笑不得,坐在唐钞身侧。 他生性爱热闹,擅长把控饭局的气氛。 今天第一次进唐家的门,其实非常紧张。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吃饭时相当优雅。 唐钞的嘴不甘心只用来吃饭:“有钱人跟我们糙人就是不一样,细嚼慢咽够讲究。” 这话好像正常,又好像不正常。 曲江宴想拉近跟唐家的距离,只得大口大口吃饭。 一顿饭下来,相安无事。 回家时,唐钞还送了他一只卤鸭。 曲江宴无形的尾巴翘上天。 一路都盯着那只平平无奇的卤鸭。 回到家,他拍了很多张卤鸭照片。 曲翩跹在家族群里分享自己逛街吃的美食。 曲江宴发卤鸭照片:【禧禧她爸送我的!】 曲翩跹:【流口水gif】 曲图南:【大拇指eoji】 曲令山:【这么快就得到唐家的承认?比我想象中的速度快些,不愧是我儿!】 发小群里,阎陵阳十分钟前在群里发了张照片。 附带文字:【我买到一款新品种西瓜,超甜!要的来报数。】 曲江宴又将卤鸭照发出来:【你们怎么知道禧禧她爸给我送了一只卤鸭?】 阎陵阳:【……】 宁城徽:【看来一切都朝你想要的趋势发展,恭喜!】 柴桑:【你是我们的骄傲 [音乐链接]。】 郝亿景:【是要分给我们吃?你送来老地方,还是我们去你那?】 今晚的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曲江宴似乎只是走个过场炫耀,可怜郝亿景当了无人搭理的小丑。 对于唐钞送的卤鸭,曲江宴百看不腻。 偶尔不知想到什么,还露出痴汉笑,跟中邪似的。 康宿眼馋,总是被勾得下意识吞咽口水。 有次恶毒地想:光看不吃,早晚会馊掉! 卤鸭没馊掉,被窜门的阿稻偷偷啃了一大半。 桥姐天都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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