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侍剑出走半生

在岛上足足呆了三天，狗哥还是舍不得离开，和妻子阿绣一心一意的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这天清晨，晨曦微光穿透过薄雾，第一缕光射进林间的阴影中，紫烟岛醒来了新的一天。早起摘柿子，抓螃蟹烤鱼烤兔子的狗师傅就开始了新婚蜜月的忙碌，他离成为百年老字号的烤鱼仙人还有九十九年。 阿绣温柔的从后面抱住狗哥，笑道“怎么又起的这么早，不会觉得累吗，大哥” 狗哥回头笑道“阿绣，我这三天，真是比过去的二十年还要开心，还要自在，一点也不累呢。” 阿绣温柔的白了他一眼，帮狗哥擦去衣服上的落叶，笑道“我知道你是铁打的，可也要休息啊，好啊，刚结婚，你就不听我的话啦” 狗哥笑道“阿绣，你柿子吃腻了没有” 阿绣道“是有一点啦，大哥，但是你总是会给我弄新鲜的花样呀” 狗哥情不自禁的亲了她额头一下，接着说道“阿绣，自从我们结了婚，成了夫妻，还没有告诉爹爹妈妈他们呢。” 阿绣笑道“哎呀，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啦”一想到石清闵柔，阿绣总是有点娇羞忸怩。她也知道黑白双剑是大大的好人，是江湖上人人敬重的大侠。但正因如此，她才有点怯生生的” 狗哥看出她的犹豫，握住她柔软的小手，说道“阿绣，你不想去的话就算啦，我只要你陪着我就好了，其他人的看法，原本也没那么重要” 阿绣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大哥。我也说不清楚，你爹爹妈妈是那么好的人，可能我只是有点，哎呀，我也说不上来”其实在阿绣心里，只是还没有做好远嫁的准备，她从小在雪山派长大，没有离开过亲人。后面六年流落江湖，但也是跟着奶奶，极少有一个人孤身行走的时候，和狗哥结婚之后，究竟是去玄素庄，还是和狗哥住在一个全新的地方，说到底。阿绣的担心，只是人对未知环境，未知人物的恐惧罢了。 生活怎么有可能天天都是浪漫呢？再精致的情话也有说完的那一天，总有一天要面对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小事，大把的时光就在在平淡里度过。 阿绣犹豫再三，还是说出来自己的想法，她说道“大哥，我觉得我们实在是幸运的多了。” 狗哥愕然道“阿绣，我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阿绣想了想，接着说道“像我爹爹和我妈妈，其实也是经常吵架。我后面听别人说，我不在的那几年，我妈妈总是神志不清的喊着我的名字，迷迷糊糊的要别人照顾她。” 她捋了捋碎发，接着说道“我想爹爹那几年，一定也过的很不开心吧？他为了找我下雪山去了，妈妈一个人呆在凌霄城，不知道有多孤单呢”眼眶一红，显然是对妈妈的遭遇十分难过，狗哥默默的抱着她，帮她擦拭眼泪，听她说完。 其实阿绣说的一点不错，普通人的一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无非就是一份普通的工作困住了自己，每天都做着重复无聊的事情，受着客户，领导，家庭一肚子的气，拿着微薄的薪水，幻想着假如当年做了别的选择，会不会有更加美好的生活罢了。 阿绣温柔的说道“大哥，如果不是遇到你，其实我已经失去了结婚嫁人的念头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我想起来就很不开心。大哥，有你在我真的很安心”说罢就倚靠在狗哥肩膀。 狗哥听心上人如此倾心自己，只觉得热血沸腾，动情的说道“阿绣，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要和你一起，永远也不分开了” 阿绣温柔的说“好，我一生一世都陪着你，大粽子哥哥” 两人的脸贴在一起，静静的歇息了一会。 突然几只乌鸦咕阿咕阿咕阿的乱叫着从头顶飞过，狗哥抬头一看，心中突然隐隐感应到了不对劲，只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从何而来的预感，仿佛上天在警示着什么。 阿绣见狗哥突然之间皱紧眉头，显然是脑海里想着不好的事情，脸色有些痛苦。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大哥，是想到了什么吗？” 狗哥点点头说道\"阿绣，我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但是我又说不清楚为什么“ 阿绣柔声安慰道”大哥，如今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也会帮你分担一些的。“ 狗哥感激的看着她，因为莫名感应而有些轻微的疼痛感渐渐消失了。 忽然听得江边豁啦一声大响，就像是撕破了什么东西一样，又像是什么东西撞上了。狗哥牵着阿绣循着声音的方向赶过去，只见一艘大船靠在岸旁，不住的摇晃。狗哥和阿绣对视了一眼，阿绣把佩剑递给了狗哥，狗哥一个箭步窜上船头，只见地上一滩又一滩的干涸血迹，向着船舱内望去，只见空无一人。走进船舱一看，只见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倒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有一股强烈的恶臭味。正是当日和狗哥、白万剑生死搏斗的狮驼。 狗哥害怕他突然窜起伤人，躲在门口不敢靠近，眼见着狮驼没有一点反应，这才防备着靠过来，自言自语道”我可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可不能突然偷袭我阿“伸手去探他鼻息，触手却一片冰凉，把他铁塔般的巨大身子费劲翻身过来，只见他七窍流血，毫无生命特征，显然是早已死去多时，是一具尸体。 狗哥害怕的说”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 这时候江上吹起一阵阴风，船帆在风中摇摆，呼呼作响，早晨烈日炎炎，一阵凉爽的风儿吹过，船上的竹管发出刺耳的呼啸声，鬼哭狼嚎一般，听的狗哥心里发毛。他虽然一个人孤寂久了，此时竟也有些心惊，猛然想起和张三李四去红柳渔村那次，自己不知为何弄得满地尸体，进去的人除了他和大哥二哥，竟无一个活人出来。不由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竖，正想跑走，却只听到一个颤抖的女声喊道”是谁在上面？“ 狗哥听到活人的声音反而镇定下来，窗外阳光照射进来，一片光亮，他恐惧之心褪去，顺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却发现声音竟然来自船舱底部的地下室，狗哥缓步走下，打开舱门，却发现有点黑漆漆的，依稀只能看到堆放的杂物和木桶。 狗哥问道”是谁在这儿？麻烦出来一下，我不是坏人“ 只见黑暗中有个身影悉悉索索的探起身子看了狗哥一眼，确认他并非那铁塔般的汉子，这才从木桶里钻了出来。慢慢的走过来，狗哥定睛一看，这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却身材高挑，长相清丽，她雪白脸庞略作圆形，略显疲倦憔悴之色，却掩盖不住眉眼间那一抹妩媚可喜。 她起初还只道是不知名的过路人，走了过来，低头柔声道”妾身侍剑，见过公子了“ 原本她还有些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侍剑抬头一看石破天长相，刚才黑暗之中看的不太清晰，现在上了这一看差点给她吓得魂不附体，吓得瘫软倒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少少爷，我我“ 狗哥一看是侍姐姐姐，大喜过望，就要伸手去扶她起来。 没想到侍姐一看狗哥靠近，吓得连忙抽出腰间匕首放在雪白的脖颈上，大喊道”别过来，少爷，再过来我就自尽“，勒的太紧，都压出了道道血痕。 狗哥惶恐的说道”侍剑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我是石破天阿“ 侍剑趴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说道”你，你，叮当那个贱人在哪里？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又想来杀我了吗？“ 狗哥听她如此剧烈的反应，口中提到什么叮当，瞬间反应过来，她这是又把自己当作那个和自己长相酷似的亲生哥哥，那个俊美文秀的翩翩公子石中玉了。 狗哥哭笑不得的说道”侍剑姐姐，你搞错了。我是石破天，你说的那个少爷啊，是石中玉。是另一个人。“ 侍剑冷笑道”你又来花言巧语骗我放松警惕，再趁机控制住我，好慢慢折磨是不是？休想我再上当！滚出去！\" 狗哥无奈，只得退出船舱，退至船舱阶梯木板之上，一直退到了船头，重新看到了太阳，这才站住。侍剑双腿打颤的跟过来，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防备着他突然出手。 此时突然见到强烈的日光，侍剑忍不住的眨了眨眼睛，她在黑暗里待了许久，此时眼睛在黑暗和光亮中切换，产生强烈的不适和短暂的失明。她生怕这所谓的石中玉少爷又狂性大发，狞笑着扑向她，当即持刀乱砍乱划，防备着狗哥。 狗哥无奈，只能等她眼睛缓缓的复明。阿绣此时也看到了这一幕，灵巧一跃，也上了船头。她并不认识侍剑，看着狗哥无奈的表情，也多少猜到了狗哥应该认识她。 狗哥说道”侍剑姐姐，我真的不是石中玉，我是石破天，是狗杂种阿“ 侍剑只是冷笑，骂道“呸，，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他一想起石中玉的狡诈恶毒，和叮叮当当的残忍病态，就害怕的浑身发抖，根本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他是不是假的。她当日也在长乐帮现场，也亲眼看了张三李四当中拆穿真假石破天，看到石中玉的懦弱狡猾，看到石破天的忠厚善良，也知道眼前的人多半就是那位好的石破天，而不是那个小杂种石中玉。 可是她还是害怕，恐惧，万一呢？谁知道石中玉这小子诡计多端，会不会假装是石破天骗取她的信任？趁她没有防备之际暴起伤人呢？到时候可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才是真的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了。 她又想起那天晚上，叮当那张阴森恐怖的脸，满眼杀意，只想着杀人灭口，除掉自己，好让石破天乖乖的给石中玉去做替死鬼。她一想起这些，害怕就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生怕那个万一的可能性是真的，她这段时间一个人漂泊江湖，无依无靠，更加体会到了江湖险恶，绝不敢用自己的生命去赌那万一，她不敢，她也不能。 阿绣柔声开口道“这位侍剑姐姐，我是雪山派掌门人白万剑的女儿白阿绣，也是这位石破天，他的，他的妻子。”说到妻子两个字，阿绣俏脸一红，这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坦白自己和狗哥的身份。 她定定神，继续说道”我相信石大哥，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别害怕。” 侍剑看着阿绣，只觉得她秀美动人，说不出的温柔可爱，声音如山谷黄鹂一样清脆好听，天生就自带让人信服的魔力。她心里也相信了阿绣的说辞，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和纠结，始终不敢放下手中的匕首，但是面色已经缓和了很多。 侍剑说道“你说你不是石中玉那个混账东西，你证明给我看“ 石破天听她这么说，一脸茫然，不知道该如何证明。 阿绣却嫣然笑道”你别难为大哥了，那人绝没有大哥一成的忠厚实在“ 侍剑疑惑道”你也认识石中玉？“ 阿绣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愤怒，但过一会儿就释然了。平静的说道“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记忆只会让人产生痛苦，还是不去想起的好。如今我只知道我和大哥在一起，这就足够了”说罢冲着狗哥轻轻一笑，狗哥笑着回应了她，自然而然的握住了阿绣柔嫩的小手，和阿绣五指相扣。 侍剑见二人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心想当日张三李四确实说过，那混账石中玉得罪过雪山派，因此绝不可能和雪山派的人如此和平相处。眼前这人虽然面容酷似，但他神情举止，都符合自己记忆里那个待人厚道，真诚善良的狗杂种。那么当前此人，确实是石破天了，再无疑虑。 她突然流下泪来，疲倦的说道“你，你真的是狗杂种吗？” 狗哥点点头，侍剑突然从紧绷的情绪中放松下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狗哥和阿绣连忙走过来照顾她，阿绣一摸手腕和额头，发现她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和狗哥耐心的把她抱到紫烟岛上，细心的照料起来。 侍剑虚弱中做了噩梦，梦到叮当狞笑着说“好啊，你本来是真帮主的人！还在这里吃里扒外，挑拨是非！\" 说罢双掌拍来，打在自己后心，将自己一掌拍死，自己就这么送了性命。 她恐惧至极的尖叫着说”别，别杀我！啊啊啊啊啊！“ 侍剑从床板上一跃而起，爬起来大喊大叫的说道，过度的恐惧让她有些癫狂，她害怕的抱着被子痛哭流涕，尽情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阿绣心疼的看着她，抱住了狗哥，狗哥也难过的说道”侍剑姐姐，是我，狗杂种啊。“ 侍剑闹腾了一会儿，这才安静下来，眼神中满是防备与戒备，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 狗哥有些怜悯的说道”侍剑姐姐，后面你都去哪里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侍剑这才如梦初醒，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看狗哥，又看看阿绣那泫然欲泣的眼眸，叹气道”哎，说来话长。少（下意识的说出又马上改口），狗杂种兄弟，不对，现在应该还是叫你石破天。石少侠，这些日子，哎，真是人心隔肚皮，我这几个月算是看清楚了。“ 阿绣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坐在她身边，柔情安慰道”侍剑姐姐，你慢慢说，别着急“ 侍剑感动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日我看石中玉和叮当这两个畜生回了长乐帮，吓得我连夜逃走，生怕又要杀我灭口。后面我无处可去，只好在江边漂荡，捕鱼为生。想给人家大户人家做丫鬟，可人家看我来历不清，又有武功，怕我不怀好意，都拒绝了我。这段时间，我经常是有了上顿没下顿，风里来雨里去的，流落江湖，风餐露宿的。你看，当初那套鹅黄色的小衫我也当了，换了这套粗布麻衣，就像我现在的身份一样，我这种卑贱的下人，本来也不配穿那些好看的衣服“ 阿绣泪眼盈盈的抱了抱她，侍剑也鼻头一酸，两个女孩子抱着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阵。 侍剑哭的眼睛都红了，又继续说道”几天前，我在这渔船上帮忙打渔混口饭吃，没想到突然有个浑身是血的巨汉在水里挣扎求救，船家好心去救他，没想到他上船之后凶性大发，当场杀了船家，当时我正在船舱里整理工具，听到声音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我赶紧躲在船底木桶里，一躲就是几天，渴了就喝点淡水，饿了就吃点干粮，连吃东西都不敢咀嚼，生怕被听到。今天要不是石少侠来了，只怕我早就饿死在木桶里了。“ 狗哥此时一脸的哀伤神情，他叹气道”侍剑姐姐，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辛酸事情“ 侍剑倒是释怀的笑了笑”这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个下人，也不是什么享福的命，既然活该我倒霉，那我也只能受着了。“ 狗哥看着侍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会她在长乐帮中只是帮主的贴身丫鬟，虽然要熬粥、伺候更衣沐浴、伺候帮主衣食起居，睡觉也是生怕被传唤，只能等帮主休息了才能拖着疲惫的身子休息，天不亮又得起来服侍他。 可那时候侍剑还是带着点纯真的小女孩模样，虽然担心石破天对她轻薄不轨，但始终都是一个明艳动人的小丫头。现在侍剑的脸上看不到一个纯真，脸庞仍然清丽妩媚，但那一双眼睛里满是生活的疲惫和痛苦，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妇女一样没有了往日的气色。 狗哥心里暗叹了一声世事无常，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自己能够遇到阿绣，实在是上天对他狗杂种网开一面，否则这命运无常，谁能保证他和阿绣就能顺风顺水的过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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