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若初身体不好,穿着衣物需要着重注意保暖,换衣服也要麻烦些许。 出去的时候,冬倾染已经下了水。 看到她过来,冬倾染招手呼唤。 室内泳池,水是温的。 宁若初足尖轻点水面,试了试,才下去。 冬倾染眼睛一亮,“哇,宁姐姐,你身材好好,皮肤也好白。” 宁若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两人戏了阵水,冬倾染上岸,把偌大的充气玩具推下水。 是一只黄色鸭子。 她爬上去,朝宁若初伸手,两人位置刚刚好。 宁若初感觉从未这么轻松过,她一向是孤单一人,嫁给骆舟珩后日子过得闲暇无事,却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与她有来往。 在这之前,更是在一种灰暗的环境中长大,好似溺水的人,就要窒息。 若非被拉了一把,宁若初不知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忽地,又想起了那个梦。 宁若初眼睫垂下,掩藏于心里的秘密,被忽然揭开,被藏匿的情绪也疯狂涌来。 她抿着唇,至今无法接受。 身边的人没了动静,冬倾染看过来,发现她神情苦闷,忍不住担心道:“宁姐姐,你怎么了?” 宁若初晃了晃神,抬起头,强撑着笑,对着她:“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些事情而已。” 刚经历了丧夫的打击,又承受这么多非议。 听家里的佣人们说,她身体还不好。 冬倾染的心被揪紧,很心疼。 她想安慰,房门突然被扣响,打开。 是庄园里的女佣。 她过来,略带歉意地弯了弯身子,“小姐,洛菲尔先生让您给他回电话。” 提到他,冬倾染郁闷至极:“不让我出门就算了,还时不时打电话确认我的位置,我是他的囚犯吗?”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她家,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 女佣垂下头,有些不敢说话:“洛菲尔先生让您尽快回过去。” 冬倾染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起身。 上岸后,转头看了眼宁若初:“宁姐姐,你等我一会儿。” 宁若初笑着点头,“好。” 手机被落在了更衣室,冬倾染拿起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 她更烦闷了,拨通电话就是一顿输出:“不好意思,请问我的电话号码是被投放到了信息垃圾场吗?哦,也是,毕竟你是个侵犯别人隐私的变态,做得出来这种事才让人奇怪,因为你真的无耻又下流!!” 对面的人沉默着,听到她略微粗喘的呼吸声,才缓缓开口:“首先,我并没有侵犯你的隐私……”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哦,是吗?那这个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的骚扰者是谁?” 对面的人很无奈,沉吟了一会儿,干脆放弃争论,道:“今天晚上我要回去。” “当然,华夏的妞不够火辣不够开放,吸引不了你,你当然要回阿米利亚,跟我分隔两地也不用担心被我发现。” 冬倾染越说越气,直接对着手机怒吼:“你滚回去吧,渣男!” 直接挂断电话。 很快,铃声再度响起。 她不假思索地接起:“还打来干什么?” “我要回冬家,跟你一起住。” 一秒、两秒…… 冬倾染的表情有些呆滞,眨了眨眼。 “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平缓而又沉稳,丝毫没有被她刚才大肆的骂声影响,反而有些习以为常。 “我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了,预计今天下午就能过去。” 刚还一副不饶人的冬倾染,立刻换了副面孔。 她缕着湿漉的头发,扭捏地问:“会和我家人一起吃晚饭吗?” 对面斩钉截铁:“当然。” “哦,戴维斯!”冬倾染十分感动。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增添了几分笑意。 “毕竟,日后还要麻烦他们。” …… 回去的时候,宁若初在岸边坐着。 细瘦的双脚浸在水里,模样小巧,透着冷瓷的白,沾染着粉气。 听到动静,她抬头,就看见冬倾染动作拘谨,似懵懂少女脸红般欣喜又害羞地走过来。 宁若初调侃:“和你的未婚夫通完电话了?” 冬倾染在她旁边坐下,窃喜:“他要来我家跟我一起住。” 宁若初的脚小幅度摆动着,发出淅沥声。 冬倾染内心仍旧激动,忍不住和宁若初分享。 “我们两家还有其他几个家族经常联姻通婚,我和他是小时候就定下的娃娃亲,从小一起长大。” “原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宁若初含笑。 “什么意思?” 冬倾染毕竟在阿米利亚长大,尽管受冬昭颜的影响,会学习华夏文化,但对于华夏的成语,她还在半知半解的状态。 宁若初跟她解释了一番,冬倾染双手向后撑着身体,沉吟了一会儿:“也可以这么说。” 离开水后,身体有股凉意。 宁若初轻轻打了个喷嚏。 冬倾染立刻拿来毯子,裹到她身上。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换衣服吧。” 宁若初点了点头,被她护着进了更衣室。 余光不经意间瞥到被遗落在椅子上的棉花娃娃,宁若初眸子微眯,一双水漾杏眸中蕴着浓浓的笑意。 她轻点了下棉花娃娃的头,手指微转,使其面对自己。 慢慢蹲下身子,与它视线平齐,指尖在停在它的头上。 “老公,你真的不看看我吗?” 骆舟珩没反应。 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他就闭上了眼睛。 自从知道他在棉花娃娃里以来,宁若初的表现就十分放肆。 放肆得让他感到陌生。 以前那个柔弱内敛小女孩的形象,荡然无存。 有了灵缘水晶的特殊联系,宁若初能感受到骆舟珩的灵魂情况。 她轻轻笑了笑,忽然想起来句台词。 “你说对我不感兴趣,却紧闭双眼。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入门的那一刻,骆舟珩就跟她挑明——他们只是协议结婚,他对她没有丝毫兴趣,也希望她不会有非分之想。 以前的宁若初很乖巧,很有分寸感,不会多想什么。 但现在,骆舟珩知道,那一切不过是假象。 这个女人在他身边伪装潜藏了这么多年,他不信她无所求。 棉花娃娃里的灵魂没有任何反应,宁若初也就收了调侃他的心思,回去换衣服。 出来后,冬倾染想劝她留下吃完饭,被拒绝了。 “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吃饭了。” 冬倾染有些不好意思,“宁姐姐,你别乱说,我和他还不是一家人呢。” 宁若初笑了笑,没有戳穿。 夜月坐在副驾驶上,在宁若初和冬倾染道别,升上窗户后,突然开口:“凌川既然想和冬总合作,你就一定要和这位冬小姐打好关系。” 自她说要来冬家后,夜月就反复提醒。 宁若初垂眸,捏了捏棉花娃娃的手,声音轻柔:“我知道的。” 夜月通过后视镜瞥她一眼,没再说话。 车厢里寂静得异常,只有清甜舒缓的音乐在不断流淌。 宁若初凝聚心神:“亲爱的,我现在处境好艰难啊。” 骆舟珩迫使自己忽略那亲昵的称呼,冷笑:“你不是很轻松?” “我当然轻松啊,那些又不是我的家产。” 即便被夺走,宁若初也能保证全身而退。 毕竟,过去的二十年里,她从未以自己的身份生活。 骆舟珩沉默了。 …… 宁若初走后,冬倾染回到房间,在打电话。 她躺在床上,头发已经被吹干,挽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圈圈,脸上的笑掩藏不住。 门铃突然被按响,冬倾染眉头一拧,不耐烦地过去开门。 女佣在门口恭敬地说道:“小小姐,下面有位盛小姐,想要见你。” “盛?” 冬倾染来华夏时间不长,还被禁锢在庄园里。 京城的豪门她一无所知,还是前几日葬礼的时候,才了解了一点。 却还是对这个姓表示陌生。 想了想,冬倾染挂断电话,下去看看。 楼下,盛倩薇已等候许久,看到冬倾染下来,连忙走到楼梯口,微微点头示意。 “冬小姐。” 冬倾染打量她两眼,有些眼熟。 “有事吗?” 她说话一向这么不客气,除了关系好的,对谁都是如此。 “你刚来华夏不久,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我就想过来拜访一下你。”盛倩薇客气道。 冬家国际市场庞大,资源渠道诸多。 她虽在阿瓦罗萨打出了名气,受邀参加了时装周。 可今年不知怎的,时装周一推再推,这让她有些焦虑。 也让盛倩薇意识到,不能单靠时装周提升品牌影响力,必须拓宽路子。 便找到了冬家。 只可惜,上次她和父亲去找冬总谈合作,结果并非他们预想的那样。 冬昭颜要拿作品说话,若非时装周反响不错,她不会进行合作。 而阿瓦罗萨的时装周,已经被推迟到了四月中旬。 在这等待的时间,盛倩薇也不能干坐着,便想着通过冬倾染这条线,促进这次合作。 冬倾染把她引到沙发处,“坐吧。” 盛倩薇坐下,把手里的礼品袋放到桌子上。 “这个,是我给冬小姐的见面礼。” 佣人上前,打开礼盒,是一件精致漂亮的春季服饰。 盛倩薇微微朝前,“是我设计的春季新品。” 冬倾染每个季度都有无数大牌和合作商上赶着送衣服,这些她自是不稀罕的,却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 毕竟刚来华夏,她妈妈提醒她要多注重和豪门子弟的相处,不要挑起那么多事端。 便示意佣人收下。 她的态度说不上是喜欢,但既然收下了,对盛倩薇来说就是成功。 佣人奉上了茶,冬倾染客气地说了句“请”。 盛倩薇轻轻喝了一口,百般抬眸去看她的神色,踌躇着:“听说,冬小姐和骆夫人关系很好。” 冬倾染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宁若初,淡淡“嗯”了一声。 “我对骆夫人并不怎么了解,但是……冬小姐还是谨慎点为好。毕竟你刚来华夏,豪门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冬倾染继续喝茶,静静听着她说。 “骆夫人她虽是货真价实的宁家千金,但因自幼在乡下长大,性格并不怎么好,甚至让她的亲生父母都反感,更是一度想要将她赶出去。” “哼。”冬倾染冷笑。 茶杯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你过来就是说我朋友的坏话的?” 盛倩薇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不理解,她都把宁若初说得这般不堪了,冬倾染怎么还袒护着她? “听着,我不管你是谁,也不在乎你是谁,但你要是再用你那肮脏的下水道老鼠的行径,在背后说我朋友,有你好看的!”冬倾染语气凶恶,威胁着。 这些事情,早在葬礼那日,她妈妈就把资料放在了她的桌子上。 但冬倾染交朋友只看眼缘,别人性格怎么样,过去有多不堪,她根本不在乎,也不需要在乎。 她优渥的家境已经满足了她物质上的一切,真正的朋友却没几个,缺少心灵的寄托。 盛倩薇神情慌乱,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本来是想拿出宁若初之前那些不堪的事,让冬家摒弃她。 却不想,竟反而惹怒了冬倾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提醒冬小姐你,不要被她柔弱的表象骗了……” 越说越觉得不对,盛倩薇直接噤了声。 冬倾染再也听不下去,指着门口怒吼:“滚!” 盛倩薇被吓到了,眼里噙着泪,身侧管家还在催促。 “盛小姐,我家小小姐让你出去。” 她没脸再待下去,狼狈离开。 身后,还传来冬倾染的声音。 “把她送来的东西也扔出去。” 这下,盛倩薇是彻底绷不住了。 被赶到冬家门外,精心挑选的礼物扔到脚边,仿佛废品一样。 衣裙沾染了灰尘污渍,已没有刚才的光鲜亮丽。 出生至此,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侮辱。 抬头,凝望着冬家庄园的雕花大门,双手握紧,心里满是怨愤与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宁若初就能得到冬小姐的青睐,还能被她这么护着! 不服气的同时,也暗恨冬倾染无脑,那样一个不堪的草包废物都那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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