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是东子吗?”林东刚打开大门,就听到正房东屋,母亲在呼唤他,这么晚了,母亲还没睡,而且还能听出是他回来了,林东很高兴,赶紧应到,“妈,是我回来了,您怎么还没睡?” 东屋的灯亮了,听到母亲穿鞋的声音,“东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随着说话声,母亲从屋里颤巍巍的出来了。 林东赶紧扶住母亲,搀她进了屋,“妈,今天加班,老板多给了一百块钱,您看,”林东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每天回家,他都会把一天挣的钱交给他妈妈,他妈妈习惯的把准备好的二十块钱零钱塞给他,那是明天的吃饭钱。 可今天母亲确一反常态,没有接他手里的钱,打了个嗨声,说到:“东子,以后你挣的钱自己攒着吧,妈知道你不乱花钱,把钱攒起来以后你结婚用,妈老了,脑子不好使了,”话没说完,眼泪掉了下来。 林东一愣,“妈,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我姐今天来了吗?” 母亲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哽咽着。 林东更加迷惑了,他担心母亲犯病,赶紧安慰到,“妈,太晚了,您赶紧睡吧,不管发生什么事,有我呢,您别太着急,身体要紧。” 母亲点点头,止住悲声,抬起头,看着林东,眼神暗淡。林东这才发现,母亲的眼睛都哭肿了,连眼角的皱纹似乎都少了许多。 “今天家里一定是出事了!”他本能的环顾了一下屋里,那几件简单的家具依然完好无损的摆在原来的地方,其他东西也都被母亲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翻动的痕迹,他的心稍微放下了,只要母亲没事,什么都不叫事,安顿好母亲,林东来到自己的屋子。 他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姐姐的电话。电话刚响两声,就听到姐姐那边“喂”了一声,奇怪,这么晚了,姐姐怎么也没睡。 “姐,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没有,东子,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妈没事吧!” 听姐姐的意思,好像她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林东着急的问到:“姐,我刚回来,今天家里出什么事了,母亲一直哭,也不说话,我怕她犯病,没敢问,刚把她安慰好,现在可能睡着了。” “林东!”电话那头,便不作声了。 嘿!可把林东急坏了,“姐!姐!你在吗?说话,到底怎么了?” 愣了一会,电话那头,姐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惭愧,说一会儿,停一会儿,断断续续,讲述了今天发生的事。 听完姐姐的叙述,林东气不打一处来,暗恨姐夫钱贵,今天这事,就怪他,当初姐姐跟钱贵谈恋爱,父母就不乐意,一是钱贵这人度量小,什么事斤斤计较,二是不愿意把姐姐搁本村,老话说得好,亲戚远来香,街坊高打墙,哪怕接个三里五里,女婿闺女时常回家看看,也显得亲近,一个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一袋烟功夫就回趟娘家,日子久了,也不香甜了。可架不住姐姐自己乐意,父母又怕钱贵那小子记恨,也就答应了这门婚事。可结婚以后,钱贵小心眼,爱算计的毛病更是表露无遗,好几次怂恿姐姐跟父母借钱,确从来没还过,还舔着脸说,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姐姐比林东大十二岁,她结婚那年,林东才十一,虽然不懂得结婚过日子的事,可他对姐夫钱贵,确没有好感,还不如他兄弟钱二壮说话办事仁义,想着以后自己要是结了婚,一定不要像姐夫那样,让人讨厌,要做个有出息的人,最起码要读完大学,姐夫小学毕业,兄弟五个,日子又穷,也许因为这些原因,他才会那么爱算计,斤斤计较。 2010年,林东高中毕业,高考成绩一下来,考了563分,这成绩,上一本肯定不行,二本没问题,这是河北,录取分数线高,要是在天津,就能上一本了,天津比河北的分数线能低五六十分,甚至更多,他真是想不明白这事,天津,河北仅一桥之隔,考生的命运竟是天壤之别,仔细斟酌之后,决定填报天津海运学院,听说毕业后在船上工作,能周游世界,那船都是往来于全球各个国家的港口,好男儿志在四方,最主要的是工资高,待遇好。 一切都安排好了,林东只盼着早点开学,他一遍遍的,想象着大学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毕业后能不能上船,那船上是什么样?碧蓝色的大海,碧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无边无沿,海天一色,海鸥在头顶上飞翔,自己像勇士,像英雄一样,昂首毅力在甲板上,书上,电视里那些精彩的画面经常浮现在眼前。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有时候,你想象的越美好,现实中越糟糕,理想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事与愿违这个词可能就是这么来的吧。 还差五天,就要开学了,家里突然发生一件不幸的事,父亲无疾而终,才五十六岁!早晨起来还好好的,吃完早饭,扛着锄头下地了,刚到地头,还没干活,猛然间栽倒,幸亏被刚下地的村里人看到,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再一看,人已经气绝身亡了,就这么快! 林东那年才二十岁,被这突如其来的灾祸吓傻了,哭得死去活来,而母亲,一个眼泪都没掉,不吃不睡,也不说话,两眼直勾勾的,乡邻们都说,母亲是得了癔症,这病怕是瞧不好了。把父亲入土为安,林东和姐姐姐夫商量着,赶紧把母亲送医院,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区医院有个中医大夫,专门治疗像母亲这样的病,每天按时吃药,扎行针,还用了林东看不懂的精神疗法,治疗了二十多天,母亲的病好了!好了可是好了,落下了病根,千万不能受刺激,不然这病会复发的。也就是说,以后母亲的身边不能离开人了。 姐姐虽然住一个村,能照顾母亲,可那个小心眼,爱计较的姐夫钱贵确提出来一个看似合理,又不近人情的照顾母亲的方法,姐弟俩轮拨,一人照顾一天,这就意味着,林东的大学上不成了。 他虽然恼恨姐夫这样做,也对姐姐的软弱很不满,她对姐夫太言听计从,自己一点注意都没有。又一想,她上有公婆,下有俩孩子,姐夫上班,也没有多大收入,姐姐要是照顾母亲,没法上班了,他们的压力也不小,也不能全怪姐夫,人不能太自私,也得为别人考虑。 林东一狠心,算了,没有上大学的命,不去了,在家照顾母亲,有时间打点零工,维持日常生活开支。 姐姐是个老实人,总是唯唯诺诺的样子,在家里,什么事都听钱贵的,这不是吗,今天,应该是林东照顾母亲了,二壮打电话说今天有好活,一天三百,十二个小时,比市场上正常的工资多一百呢。他也想着这样的活不好找,就给姐姐打电话,让她今天来照顾母亲。 谁知今天姐姐竟没有来,到了晚上,才急忙过来看看,因为她下班听邻居说,母亲好像被骗了,一问才知道,白天母亲一个人在家,来了一男一女,自称是两口子,河南人,上这边来打工,没想到辛苦挣了半年的钱,全丢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只得沿街乞讨,给个一块两块不嫌少,三百二百不嫌多,够回家的路费就行,家里有老人病了,住院花了不少钱,两口子都快愁死了,死的心都有。 母亲也是个实在人,听信她俩的话,想着家里也不富裕,给他们一百块钱,这也算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她还多个心眼,看是陌生人,没让他们进屋,让俩人在院子里等着,她进屋来拿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她拿着一百块钱往外走的时候,忽然觉得院子里的两口子特别特别可怜,仿佛是自己的儿女一般,她心里特别难受,好像还有个声音指责她,一点同情心没有,明明柜子里有一万块钱,就拿一百给人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她于是连想都没想,就把那一万块钱都给了人家,两人千恩万谢,她当时心里还挺开心,等俩人走了以后,她才慢慢的明白过来,上当了!这俩人一定使了什么迷魂术,把大门一关,溜溜哭了一天。 “唉!伤财免灾,父亲走了还不到三年,家里的这种不好的气场得慢慢改变,”林东躺在床上,脑子胡乱想着,“幸亏钱是骗走的,要是那两个歹人见母亲一个人在家,生抢明夺,母亲一定凶多吉少!”想到这,林东不禁暗自庆幸,心里也宽慰了许多,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睡得正香,忽听得耳边传来哭声,开始以为是做梦,那哭声越来越清晰,林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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