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甲撇下柳白蒲众人，正要冲向挟持人质的江南世家的那名女子。不想那名女子早有准备，面色警惕地说道“你最好别动，我手中的剑可不长眼，要是不小心伤到了你心爱的孙夫人，可就不好了。”那女子特意在孙夫人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还带着点嘲弄的口气。</p>
贺甲眼神关切地看着被挟持的那名称作“孙夫人”的女子，却口气强硬地说道“你放开她，我就放过你们，保证让你们安然离开堉州。”说完这话，语气瞬间变得柔和，说道“璀落，没事，有我在，他们不会伤到你的。”</p>
“离开堉州，哼哼，你当我是贪生怕死之人。”那名女子说着笑了起来，然后狠狠盯着贺甲继续说道“我要是怕死也不会专门来找你了。堉阳王，你本事倒是大了，可以随手覆灭别家，可陶璀落如今在我手里，伤不伤她，并非你能决定。”</p>
“你是孙蓉芊，孙堪的妹妹。”陶璀落揉怡的声音响起，被剑架在脖子上的她没有一丝害怕，此时认出挟持自己之人，竟有些情绪波动。</p>
“孙夫人，或许我该叫你一声‘二嫂’吧。想不到二十多年的锦衣玉食，‘二嫂’还记得我这个妹子，可你是不是还记得死在贺甲手里的那些孙家之人，可还记得我二哥。不知道你心里会不会愧疚，晚上能睡得安稳吗？”孙蓉芊越说越动容，声音也高了不少。</p>
“孙家还有余孽，当年竟没有铲除干净。”贺甲听两人对话，已经知道孙蓉芊的身份，想起当年屠灭孙家时候的情况。接着他追问道“你想怎样。”</p>
“我想怎样，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我们孙家才会被灭。我想要让我们孙家的人全部活过来，你做得到吗？”孙蓉芊说完，悲苦地大笑着，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家还没被灭时，自己在父母和几位哥哥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快活地生活着，一切的变故都因为陶璀落而产生。陶璀落是二哥的第八房小妾，据说是二哥孙堪强抢回来的，她也知道二哥的秉性，这种事在大家族中再正常不过，只要花点钱处理了就行，谁都没有放在心上。</p>
那年，天云朝大败，领兵的将军贺甲进入吴州，第一时间就去到她们孙家。一开始，孙家的家主以为贺甲是来拜会的，满是喜色，毕竟领军将军第一个就来她家，说明新的朝廷重视她家。可等贺甲带兵进入孙家时，孙家之人才意识到不对，孙府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贺甲一人更是将孙家家主在内的十一位高手全部击杀，然后气定神闲地带走陶璀落，下令士兵将孙家剩下的人全部杀死，然后一把火烧了孙府。显赫一时的江南孙氏就这样被灭，若非当时孙蓉芊在外，也难逃一死。</p>
痛苦的回忆，孙蓉芊陷入更大的疯狂，她对贺甲说道“你不是功夫很高吗，你先自废功夫。”</p>
“好”贺甲应声道，说完抬手一掌击在自己的丹田之处。</p>
“不要。”陶璀落出声阻拦，可贺甲出手太快，她刚出声，贺甲一掌已经击在自己击在自己身上，嘴角溢出了鲜血。</p>
“这下你可满意了，还不放了她”贺甲厉声说道，可语气中的虚弱谁都听得出来。</p>
“你手段太多，当年经脉被废都还能练成绝世武功，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使诈。”孙蓉芊玩味地说道。</p>
“那你还想怎样？”</p>
“柳家主，你帮忙将贺甲穴道点了，以防万一。”孙蓉芊并没有理会贺甲，转头向柳白蒲说道。柳白蒲走到贺甲身边，出手如电，点中贺甲几处穴道。他探查出贺甲气息虚弱，确实是功夫被废的样子，便说道“他此时气息微弱得很，不像使诈。”</p>
“这下你可以放了她吧。”贺甲再次开口，满是无奈。</p>
“你是在求我吗，哈哈哈。”孙蓉芊毫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有些癫狂地继续说道“大王爷，大将军，求人是你这样求的吗，你要跪下，然后要低声哀求。你忘了吗，三十多年前你不就是这样跪遍了江南的所有家族，像个死狗一样求人的吗。怎么，当了王爷，过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就忘了原来自己那死狗一般的苦苦模样的。你现在跪下，求我。”</p>
“求求你放了璀落。”贺甲缓缓跪下，用双膝缓缓向孙蓉芊移动，没有了刚才一人独对八名高手的气势，但眼神还是一样的桀骜不驯，一如他当年陶璀落被孙堪强抢后，自己到处求人帮忙的模样。</p>
陶璀落看着贺甲的样子，眼泪不自觉地流下，他本是一个极有骨气的人，若不是为了自己，只怕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屈服，即便是皇权，他也能抗争。</p>
江南世家的众人看不下去，劝阻孙蓉芊道“贺甲功夫已经被废，差不多得了。”</p>
“差不多得了，你们觉得差不多了，被灭的又不是你们全家。”孙蓉芊含愤说道，竟没有将众人放在眼中。</p>
虽然与贺甲是仇敌，但也同为武人，江南世家众人不忍见他如此，没法阻止孙蓉芊，纷纷转过了头，不再继续看下去。</p>
任甫存就在孙蓉芊身边，他看着贺甲模样，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江鉴，心想要是江鉴也被人挟持，自己应该也会像贺甲一样求人。推己及人，他感同身受，正要开口劝说，身边的江鉴却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开口。</p>
话到嘴边，他不得不咽了回去。</p>
“我就是要你亲眼看到自己在乎的人离你而去，让你感受我这些年的痛苦。”孙蓉芊表情变得越来越狰狞，看着贺甲一步一步的爬来，狰狞的面孔大笑着，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接着她又说道“放了她，哈哈哈，你真当我会放了这贱妇吗，现在我就将杀了这贱妇。”说完，将刀往前一送，雪白的肌肤上瞬间鲜红点点，将肌肤染红，然后血继续往下，将她素白的长裙也染红，长裙上的锦纹上了色，变得娇艳无比。</p>
生命随着鲜血不断流逝，陶璀落看着贺甲，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脖子上的伤口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了疼痛，能和贺甲相守了三十年，对她来说已经满足了。现在她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心里想到的并不是遗憾，而是怕自己的样子太难看，所以她尽力笑得好看，让自己人生的最后还是以美丽的样子留在贺甲的心里。</p>
再美的风景也终将被遗忘，再美的花朵也终将凋零。</p>
陶璀落软倒，孙蓉芊还在大声笑着，仍由她的身体倒下。 “不要”贺甲大声喊道，此时他离陶璀落不过一尺远，可短短的距离便是天人永隔。他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刚才爬得那么慢，为什么要故意拖延时间恢复功力，为什么会想要爬到孙蓉芊身边让她放松警惕才出手，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可他根本没有想到孙蓉芊会突然出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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