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家世、身材、样貌，在这恶鬼，在这怪物面前毫无作用，他……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天生就缺少了这些人类本能的感情和欲望。 越是凝视着那双血瞳，柳青芸就越加感觉到眩晕，她拼命的想要转开视线，然而脖子却始终像是不听使唤一般。</p>
晕眩之中，她看到了从缪荫的双眼中涌出了滔天的血海，将这清可见底的小溪彻底染红；她看到了无尽白骨在血海之中沉浮，血海上飘荡着永世不绝的哀嚎声；她看到了原本生长着树林和草地的四周，突然燃起了冲天的烈火，一个又一个诡异黑影，眼中闪烁着如他血瞳一般令人心悸的光芒，踩着万物的灰烬从林中走来。</p>
天上骤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血雨，血海之中伸出了无数白骨森森的鬼爪，它们拼命地抓着自己，尖锐的爪子将她浑身划出一条条血痕，想要将她拉入血海中去。</p>
天旋地转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急速坠入那双血瞳之中。</p>
“今日，你选择了活下去，天地也同意了让你活下去，我不再杀你。”缪荫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柳青芸，稍稍后退了一步。刚才不知道怎么了，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就像是痴呆了一般，随后更是慢慢向自己走来。</p>
“你们作为那个什么仙奴，是不是有什么规矩？”</p>
“啊？哦！有的，主人。”</p>
柳青芸猛然从幻境中惊醒，她急忙看了眼四周，一切如常。</p>
这个……这个家伙绝对不是凡人！柳青芸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缪荫，她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合琴儿被关入断尘崖前的说的话。</p>
这里……是真的有山鬼啊！可惜自己当初也以为她是想替她师兄隐瞒其叛逃的事情，现如今明白了真相也晚了。</p>
“此刻之后，世上再无名为柳青芸的人。”</p>
柳青芸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之前她看过其他凡人奴仆对仙人如此起誓，无一不是恭敬而激动至极，生怕他们的主人对自己不满意，不要自己了。没想到如今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的苦涩。</p>
“此刻之后，我名柳……柳奴，是为专属于主上之奴仆。我之血，我之肉，我之身，我之魂，曾经属于我的一切，从此刻起都将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主人，属于主人。”</p>
“若毁己誓，柳奴之身与魂将永困十难之狱，永不超脱。”</p>
柳青芸说完后，小心翼翼地抬头来，看向了这个恐怖的男人。</p>
此刻缪荫双臂抱胸，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恍惚间，她再次看到了浮现在他身后无尽的尸山血海，无尽生灵在其中挣扎泅渡。那非人的双眸深深的刺入她的脑海之中，自己的一切都在这目光之下一览无余。</p>
“或许……以后跟着这个如鬼神一般的男人，也不错呢。”熬过了炼狱般的折磨，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再也升不起一丝反抗之心，只有满心的臣服。</p>
那傲视同门，曾是门中众多年轻少女的偶像，也让她的父亲颇为满意的师兄，在这个如鬼神一般的男人面前只能像蝼蚁般颤抖，而后如土鸡瓦狗般被斩杀。</p>
如今确认了自己安全了后，一股复杂的情绪油然而生，她不知该如何去理解，那情绪里交织着十数种不同的感情，愤怒，仇恨，崇拜，恐惧，欣喜……</p>
“洗完了，就穿好衣服跟我走吧。”缪荫未发现她的异样，转身带着她走入深山之中。</p>
“此处，曾是我的居所，以后你就在此居住下。山中野兽不少，但以你的实力想必也不惧怕。以后你就靠着这些野兽生活吧。”</p>
看着眼前阴森潮湿的石洞，柳青芸皱着眉头，随后她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仙山中的大小姐，而是一个奴仆了，连忙点头答应。</p>
“如果连自己生存下去也做不到，连野兽都敌不过的话……那就葬身在这吧。”留下这一句话后，缪荫再次走出山洞消失不见，似乎全然不担心她会逃跑。</p>
“还有……”离开之前，缪荫回过头来，淡淡说道：“别让我后悔让你活下来。”</p>
确定那男人离开后，柳青芸松了口气，她找到一块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靠着墙壁，无助地看向了洞外。</p>
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呢？从天上的仙子，堕入凡间成为最底层的奴仆。会在这山林终老一生吗？还是被他当做一件商品卖给其他仙门为奴，或者是……</p>
摇了摇脑袋，她不再去想以后了，能活下来已经不错了，至于以后的路啊……不知为何，隐隐中她竟然对那男人有了一丝期待。</p>
按理来说，自己现在明明是应该厌恶，憎恨着他才对啊？</p>
她既恐惧着那男人的再次到来，又有些期待，两种对立的情感交织冲击在一起，让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p>
毕竟如此年轻就拥有这种实力的人，可是注定要么名扬天下，要么掀起这世间腥风血雨的啊。</p>
看起来无论是哪一条路，以后都不会太寂寞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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