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运之轮

在后世光明大陆历史学家的讨论中，常认为这天是整座废土的命运之轮转动之时。而时代大幕后，个人的悲欢离合早已被掩埋。 …………………… 日曜之地，一辆风能商务车从黑夜中悬空驶来，停在了垃圾场前。大华腆着肚子，颠儿颠儿的下车，毕恭毕敬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一个身材矮瘦，穿着赤红色神谕军军装的褐发男子下了车，看军衔是上校，在军中大约是中队长级别的高级军官。接着车内七八个士兵全副武装的鱼贯而出。 大华不顾往自己衣服里钻的寒风，赶忙掸了掸手中的军大衣，给上校披了上去。 “这鬼地方会有刺客的线索？亚斯塔怕是玩女人玩傻了吧。”上校闻着垃圾山传来的恶臭味道，皱着眉头点燃了一支香烟。 大华听他居然骂起了亚斯塔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尬笑了两声，撅着屁股把堆在一起的胖脸凑到上校跟前说：“嘿嘿，您说的是，亚斯塔大人也是过于谨慎了。这破地方没啥可搜的，方圆几十里就一个老家伙和一个小崽子，不用您费事，我把他俩提溜出来，让您问清楚。” 上校冷哼一声，扔掉了烟头，一屁股又坐回了车里。大华陪着笑脸，给他关上了车门，这才挺了挺胸，扭着屁股朝垃圾场里走去。 破旧的电子表已经过了九点，吴桐还趴在小窗户前，巴望着爸爸妈妈的身影，他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爸爸妈妈迎面走来的画面，期待着他们来了之后就能带他和爷爷一起回城里生活。 可是，时针一圈一圈的转动让他的失望越来越大，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来见自己了，他在心里怀疑，爸爸妈妈忘了他了吗？他们不再喜欢自己了吗？ 爷爷还在外面包装垃圾，大华来的比平时晚了一些，看他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比平时要兴奋一些，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大华突然抬脚踹了爷爷，爷爷一下坐倒在了地上。吴桐瞬间停止了胡思乱想，赶忙跑了出去。 吴桐扶起了爷爷，大华还在叫骂着：“老东西，你知道伊凡上校是什么身份吗？伊凡上校的亲哥哥是整个日曜之地，神谕军总队长，王国少将阿廖沙侯爵！” 大华的嗓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语气充满了崇敬，好像阿廖沙就在附近听着一样。“还等着，等你姥姥个短儿！我告诉你，一会给我老老实实的，问你啥就说啥，小兔崽子，你也给我过来。” “你……”吴桐梗起了脖子，脸涨得通红，却不知道满肚子的愤怒和委屈要从哪个字说起，爷爷伸手拦住了他，艰难的站了起来，也没有捡拐杖，一瘸一拐的跟在了大华后面。 不一会，三人走到了垃圾山出口处，吴立荣眯起眼睛观察，只见一辆加长商务车前，笔直的立着八个军人，他们穿着赤红色的神谕军军装，腰间左边挎着制式钨合金长剑，硬度优秀，但重量偏大不便全速挥劈。 热武器方面，由于对传统科技重视不够，王国军装备一贯的进展缓慢，士兵们右侧腰间的金牛座手枪，配备9毫米子弹，兼有辐射功能，已经服役了近半个世纪，优点是精准度高，缺点是威力不足。 而他们手持的海湾100突击步枪，轻便可靠，面对高手时同样有威力不足的问题。看这八个人的生命源波动，约莫都是旗帜级的好手，在军中都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看来这次形势很险恶。 吴立荣低下头，默默盘算着。大华整理了一下衣服，撅起屁股敲了敲副驾驶的车门：“伊凡爵爷，人给您带来了，您过过目还是……” 车窗降了下来，伊凡把一口烟雾吐到大华脸上，转而审视了一下面前的祖孙二人：老的臭气熏天，穿着屎一样的衣服，瘸着个腿，头发胡子把脸遮了个大半，小的臭味小一点，衣服像破布拼的一样，长得还算白净，但居然梗着脖子在瞪自己。 顺着伊凡的眼神，大华看到随着伊凡目光停止，爵爷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大华腾一下跳出去结结实实扇了吴桐一下，骂道：“狗崽子，你是什么东西，看到爵爷不知道跪下？” 吴桐登时懵了，头嗡嗡直响，脸上火辣辣的，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爷爷已经拉着他跪在了地上：“尊敬的爵爷在上，您的奴隶向您问好。”吴立荣声音嘶哑。 “狗东西，我平时怎么和你说的，不知道自报姓名吗？”大华作势又要向吴立荣打去，伊凡有些不耐烦的把烟头丢在了地上，大华立刻退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伊凡身边的一个士兵厌恶地瞥了大华一眼，大华连忙赔笑，士兵不再理会他，掏出一张通缉令，对祖孙二人说：“看好了，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两个人吗？” 吴立荣缓缓抬头，看到抬头写着“黑色通缉令”，下面附有秦伯海变身前后的两张清晰照片。另外一人身材娇小得多，看身形是个年轻女子，但看不清脸。 照片下面写着：“凶手秦某，伙同一女犯近日流窜于梅城、珍珠城、莱顿城、奔流城及下辖各区域，残杀无辜百姓、掠夺财物，进行爆炸、焚烧等一系列恐怖活动，手段极其残忍。有知情者速与各地驻军联系，联系电话为…………提供有效线索者奖励一百万白云币，知情不报者与凶犯同罪。 伊凡又点燃了一支烟，歪着头审视着祖孙二人，虽然他不指望能得到什么线索，但半个世纪以来第一份黑色通缉令让他不敢大意。 吴立荣的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本分模样，挤了个笑脸回答道：“回，回爵爷，没见过。” “你呢？”士兵拿枪口朝吴桐比划了一下。吴桐抬头看了看通缉令，登时想到那天让他难以忘记的画面：高大的男人坐在巨鹰背上，直冲云霄，自称是秦伯海，好像和爷爷认识的样子。 在他眼中秦伯海不像坏人，至少比大华好得多。但他不知道该怎么撒谎，只是摇了摇头。 伊凡看着两人，突然把手中的香烟弹到吴立荣脸上，吴立荣没有反应，感受到烟头灼热的温度后才捂起脸低哼了一声。伊凡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上了车，看来是准备走了。 见状，吴桐也准备站起身来，大华赶上来一脚将他踹回地上，“狗崽子，谁让你起来的？！”吴桐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尘土一股脑的往身上扑来，他再也忍不了了，站起身冲着大华扑来。 伊凡还没来得及关车门，看见刚才吴桐摔倒的地方有一个小物件，看着有些眼熟，他给身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人一把拦住吴桐，捡起那东西递给了伊凡。 伊凡接过来，前后翻看了一下，正面是一棵树的图案，下面有“胡杨”两个汉字，背面则刻着“星火燎原”四个字。伊凡点燃一支烟，翻看着这块牌子。忽然他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块牌子的形状是一个火苗！火苗、火种，伊凡猛吸了一口烟，大声喊道：“抓住他们！” 六个士兵齐刷刷举起海湾100突击步枪，对准祖孙二人，另外两个士兵抽出佩剑走向他们。几乎同时，吴立荣半跪起来，巨量的生命源在他体内爆发翻涌，十个手指肚间出现了十个小小的能量球，能量球近乎透明，但翻滚流动间蕴藏着肉眼可见的巨大能量。 吴立荣手腕轻抖，能量球顺着指尖飞速打了出去，穿过了八个士兵的躯体，八个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立时毙命。 另外两颗能量球飞向了伊凡。伊凡瞬间掏出了家族传承的神器——腰刀“喀秋莎”，他用力挥动腰刀，刀刃发出了一道月牙状的能量波，和两颗能量球撞击在了一起。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光芒划过整片黑夜。大华只觉得裤子里湿湿的一片，双腿直打哆嗦，想跑却挪不开腿。 吴桐看愣了，他看着爷爷缓缓站起身，仿佛身材比平时高大了几分，爷爷的双眼不再是柔和无神的，而是充满了一股凌厉的杀气，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让他不由觉得害怕。 伊凡被身前的波动震得倒退了好几步，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是自然力，【均衡】……你是……” “我叫，吴立荣。” 话音未落，刚刚爆炸时避过伊凡攻击的最后一颗能量球从背后穿过了伊凡的身体。 伊凡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在生命全部流失之前，只是在脑海中浮现了关于吴立荣这个名字的信息，似乎在三十年前，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上一个黑色通缉令上的名字就是吴立荣吧。 吴立背着身子对小孙子说道：“没事，别害怕。你往前走，出了垃圾站往左一直走，在废墟前等我，一会咱们就去找爸爸妈妈。” 吴桐往前迈了半步，伸手想要去够爷爷，伸了一半又停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前的爷爷，光是看背影就有一种让他不敢靠近的感觉。 “爷爷……”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想和爷爷说话。 “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爷爷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你也应该和你爸妈一样，做一个老师。快去吧，不要和火种这个名字有牵连。” 吴立荣的话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吴桐没有在说话，按爷爷说的方向跑开了。 看着孙子跑远了，吴立荣一瘸一拐的走到大华身前，大华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原本红润的脸早已吓得苍白，胳膊、腿一起打颤。 他从没见过这种生死搏杀的场面，更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糟老头子怎么会突然变的这么厉害，更恐怖的是，就在几分钟前，自己还对他又打又骂，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牙齿和舌头搅到了一起，已经不会动了。 吴立荣艰难的拖着一条腿半蹲下来，看着大华的样子突然笑了，笑的很复杂。 大华想跪下来，却怎么也站不起身，最后鼻涕眼泪一起冒出来，所有的恐惧化成了一个个相同的音节：“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吴立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掀在大华脸上，大华半边胖脸凹了下去，很快气息微弱了下去。 吴立荣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身捡起了伊凡的腰刀。想起小孙子可爱的样子，他笑了，笑着用刀在脸上划开一道道深长的口子。 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他笑了，笑着点燃了垃圾场，火光中，他又变成了那个无畏无惧的年轻人。 ……………………………… 吴桐在废墟边缘来回走着，迟迟不见爷爷来找他，远处出现了一片火光和浓烟，好像是家的方向。吴桐有些担心，可想到爷爷这么厉害，想必不会有危险。 他蹲了下来，打定主意就在原地等着爷爷回来。爷爷这么厉害，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被大华那个坏家伙欺负了，吴桐心里一阵窃喜。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遗传爷爷的基因，以后也能像书中那些高手一样，变得很厉害呢？他激动地期待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吴桐坚持不住，靠在了一块建筑残骸上，眼皮直打架。 好困啊，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吴桐把衣服拉紧了些，远处火烧的更大了，世界却没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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