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又转而看向他， “数月不见了，除了寄去书信几封，你都不说想我。”</p>
宋聿道：“说了也无用，你又不会抛下荆州的事回来寻我。你想做的事太多，只能匀出些时间与我。”</p>
“有怨否？”</p>
“不怨。”他只笑着摇了摇头，又将她的话複述一遍，“江上清风，山间明月，从不独属一人，可谁叫我心愿归明月。”</p>
岁宁玩笑道：“那这‘明月’还挺过分的。”</p>
她放下了貍奴，又挨近了些，近到可以看到他眼中闪过似有若无的光，在她的打量中垂下眸，睫毛轻颤。</p>
他低头笑说：“哪里过分？若万物皆逝去，卿尚在，我亦陪伴左右。若万物虽在，卿今去，则天地皆化为无名，身存魂亡。”</p>
岁宁眉眼含笑：“想挽留我的话，直说舍不下我便好了，不必又遣这些文绉绉的语句。”</p>
他拨开厚重的裘衣，捂着她些许发凉的双手，虔诚道：“谁叫夫人归来晚？欲走之时，也留不得。”</p>
岁宁回握住他的手，许诺道：“下次，我一定早些回来。”</p>
那日檐下细雪，拥氅衣炉火。</p>
冬日里卸下了俗务，难得清閑，貍奴在怀不翻书。</p>
——正文完——</p>
番外一</p>
太兴三年春。</p>
建康城外有一地母庙，门上楹联载，“后土富媪，明昭三光。”是为护佑阖境安宁，保四方太平的土地神祇。</p>
素来灵验，是以京城百姓常常结伴到此地上香。</p>
黛瓦斑驳，烟火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与风中花香交织，静谧安宁。</p>
地母神像前的供桌下，宿着一乞儿。</p>
对乞儿而言，神祠的供桌，是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安全的地方。</p>
有屋檐避雨，有桌布藏身，有贡品可食，还有神灵庇佑。何况看管地母庙的香主每每洒扫，也只扫自己看得见的地方，不去管那些落灰的角落。</p>
然而乱世之中，哪怕是肃穆的神佛前，也充斥着荒唐。</p>
庙里养着许多妓子，专门侍奉来此上香的贵族，哄骗他们给祠庙多捐香火。</p>
每至入夜，庙里便充斥着娇声曼吟，不堪入耳。</p>
最初只是在神庙的耳房，后来愈加放肆，在神像前，乃至供桌上……</p>
神佛无罪，人性肮髒。</p>
乞儿很快就待不下去了。</p>
三月春光，祠庙墙角添新绿，偶有杨絮随意飘落，乘风自由。</p>
微风拂罗袂，豆蔻年华的少女在一衆侍女的簇拥着，从杨柳树下过，引得膏粱子弟注目，惊豔人间春色。</p>
那是杨氏的女公子，趁着花朝时节，与友人结伴踏青。</p>
墙角的乞儿也迷了眼，只觉得这样美好的人，不该出现在这肮髒的地方。</p>
有少年携玉兰相随，杨絮笑他：“每日都送我玉兰，怕是阿宣院里的玉兰树都被折光了吧？”</p>
少年只道：“你不去陆府看花，我只得携花来见你。” 皎皎玉兰花，灼灼有辉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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