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他温和的外表下，深藏窘迫与沮丧。</p>
在姜府收拾旧物的那日，宋聿独自在窗前静坐了许久。</p>
窗上悬挂着两枚平安符，同样磨损而陈旧。</p>
当世俗之人碰到了不可知或不能解决的事，便会求助于神佛。</p>
岁宁曾说，不够虔诚，大抵是求不来平安的。</p>
是以在她几度病发，缠绵病榻之时，宋聿总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虔诚不足。</p>
他解下两枚平安符，与两枚玉印放在一处，一并带去新宅。只是长久地收入匣中，再也不曾迎风。</p>
每当她与自己分道扬镳之时，宋聿也曾想过，纵使无缘相守，也算有幸相识。</p>
可是做不到。</p>
从鹹和元年的冬至今，原来他也因固执纠缠了六年零五个月。</p>
守着经年累月的执念，每当那人再度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过往沮丧又都烟消云散。甚至无需言语，无需她解释什麽，他自己便能劝解自己姑息纵容所有的欺骗与背叛。</p>
所谓释怀，便是每一次想起那些破碎、裂痕之时，一遍又一遍地劝解自己。</p>
也曾上巳折柳，踏雪寻梅，故地重游，可总归不够圆满。</p>
心境不複，期待不複。</p>
就像那枚曾被摔碎的玉印，他再也没有複刻过第二枚。</p>
故城新园杨柳新。</p>
五月初，择吉日迁进了安陆城北的怀澄园。</p>
关于此园名字的由来，宋聿曾征询过岁宁的意见。</p>
那时她不假思索道：“取‘怀澄’二字如何？愿君子怀澄。”</p>
宋聿问：“‘诚心’之‘诚’？”</p>
岁宁道：“‘澄澈’之‘澄’，水清而静曰‘澄’。”</p>
“好，我明日便命人书匾。”</p>
宋聿自顾自地笑笑，怎能期待她会心怀诚意呢？</p>
怀澄园规模自是比不上韶苑，却也应她的要求，植了一片竹林，林下有临溪的竹亭。她起居的院子庭前栽种了一棵槐花树，树下置一架秋千。屋内设有琴瑟、樽炉，屋外有药栏、花榭，可供消遣。</p>
岁宁说，常青院的常青之木四季如一，不如庭前岁岁花藻浓。</p>
岁宁显然不适合做一个母亲，初到新家之时，她会与阿禾抢秋千。</p>
宋聿只能委屈后者，让扶桑把阿禾抱走，自己则亲自去为那位祖宗推秋千。</p>
他说：“怪我，不曾想过女儿也同你抢，明日再叫匠人来，给阿禾也做一架秋千。”</p>
岁宁问他：“仓廪实而忧心硕鼠，何日去聘一只貍奴？”</p>
宋聿道：“外祖父友人家中的猫刚生了一窝幼崽，待你得閑去看一看，挑一只喜欢的回来。”</p>
“好。”岁宁点点头，又说，“前几日陆延生传了封书信给我，说西陵郡侨置了两座县城，是在夷陵与下雉的旧城址上重建的，用以收治流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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