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他，还是宋氏，此刻应当都不太好过。 林氏全族无一幸免，而梁氏因投奔了陆氏，早早撤出了夷陵县，得以保全。与宋氏结盟的世家被连根拨起，宋氏在荆南积攒的基业毁于一旦。</p>
陆氏的势力，一步步从江扬二州蔓延到荆州。这片土地上诸多世家平白遭了灭顶之灾，而后陆氏在他们的地盘上，扶植起了新的势力。</p>
岁宁问他：“若陆氏执意发难，宋氏可有胜算？”</p>
“没有胜算。”原本宋聿该这样如实告知的，可是看到她的面色瞬间凝重，他又转而笑道，“若无胜算，你还选我做什麽？”</p>
与宋聿料想的不同，她并没有出言劝慰，反而大言不惭道：“并不是谁会赢，我才选谁，而是被我选中的人，会赢。若不能顺势而为，便去造出顺应自己的时势。”</p>
人生在世，并非只能顺势而为，你也可以，自己造时势。</p>
宋聿在想，她与先生真像啊，几乎连说出口的话都一模一样。</p>
他又问：“刨去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你可有偏向于我？”</p>
岁宁不假思索道：“昔日在陶庚府中，刀剑悬于公子颈间之时，我为何要身陷险境刺杀陶庚……我一直都……只偏向你。”</p>
陆宣并未留给他太多道别的时间，就让徐氏的人将他带走了。</p>
最后，她说：“宋绍君，纵使你赢不过他们，也别输得太难看。”</p>
又是满城风雨。</p>
如今她只能做一个在檐下观雨的人了。</p>
总归还是要困囿在这方寸之间。</p>
陆宣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在倾盆的雨帘下，陡然生出几分落寞来。</p>
他不自觉地走向她，走向一个极度聪明，却又常做蠢事的人。</p>
他问：“为何还是杀了徐晔？”</p>
岁宁没回头，只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吧？”</p>
陆宣愕然无语，他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这种地步。</p>
“杨氏女公子生前之辱，身后之耻，我不曾忘。”说完，她好像又想起些什麽，“杨絮是我的旧主，于我有恩，我有同你说起过吗？”</p>
“不曾。”陆宣又问，“你还有多少个旧主？”</p>
“没有别人了。你算不算？”</p>
这话好像是故意气他的。</p>
“不算。”</p>
岁宁又问：“他会平安回到建康吗？”</p>
陆宣道：“那得取决于你如何选。”</p>
她的视线定格在他摊开的掌心，上面放着两枚印章，一枚陈旧的金印，一枚崭新的玉印。</p>
就好像在问，她会选利益还是真心？</p>
岁宁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她还有的选吗？</p>
故院添新绿，归人未可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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