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宁沉默着不说话，她不会让这个万一发生。</p>
他借陆灵远之手在邵陵积聚了势力，隔三差五去湘城寻衅，也并非是真的想同陆宣争夺湘县。只怕陆氏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p>
陆氏真正图谋的是什麽？岁宁已经无暇去猜测。</p>
如今卢信要脱离幕后之人的掌控。</p>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更懒得去想宋聿是否到了安陆，扶桑能否走出山林，彼此，自求多福吧。</p>
城外的野草刚收霜雪摧折，如今只冒出些绿芽，又被军队踏平。</p>
“陆宣！”</p>
“缩头王八！”</p>
“陆宣小儿，可敢出城与我一战？”</p>
卢信在城下喊，陆宣在城上看，并不搭理他，只吩咐城墙上的弓箭手列阵。</p>
箭在弦上，只待他一声令下。</p>
直至敌军押着一个被绑缚的女子上前，停在了帅旗之下，一柄寒刃架在了她脖子上。</p>
卢信于阵前跨马巡视一圈，挑衅地笑道：“陆宣，你可瞧得清她的模样？”</p>
“是你的幕僚、军师，也是卢某的半个恩人。”</p>
岁宁心中叹息一声，早就不是了。</p>
城楼上的将士皆转头看向陆宣，他神色嵬然不动，却迟迟未发一言。</p>
陆宣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从何钧手中接过了长弓，张弓搭箭对準了敌军的帅旗。</p>
其实，他在等她的一句抉择，可她只麻木地看向城楼上的年轻将领。</p>
没有大义凛然的说辞，也没有向他低头，求饶。</p>
城楼上的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风沙使劲磨砺着男子摄人心魄的面容。几年风霜雨雪，几年沙场征战，他早就褪去了柔和的书生气。杀伐果决，才是一个将军该做的事。</p>
岁宁静默地合上眼，无喜无悲。</p>
她的性命是可以用来戏弄敌军将领的把戏，而不是作为谈判的筹码。</p>
卢信见状，冷冷笑道：“她好歹为你出生入死多回，你竟一点儿也不在乎她的性命？”</p>
“当真是绝情。”</p>
话音落地，与之一并落下的，还有半截没入泥地的箭矢，箭尾系着一封帛书，在萧瑟的冷风中飘飖。</p>
阵前的士卒取了帛书，呈到卢信面前。</p>
卢信潦草扫了一眼，扔下帛书蓦然一笑：“和谈？卢某只怕有命进城，无命回来！”</p>
陆宣紧攥着长弓，问道：“那麽你想如何？”</p>
他举起长枪，指着陆宣道：“我要你亲自到罗城与我谈判！”</p>
“好。”彼时陆宣应是不知卢信背叛了陆灵远一事，他几乎没有犹豫，也没有权衡。</p>
惊讶之余，岁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p>
活着，她不愿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死，亦不愿成全陆延生大义的美名。</p>
像极了最初的原点，在新安之时，陆延生给了她一把刀，让她去赌一半的生机。那时岁宁没有选，因为不愿意让旁人决定她的生死。</p>
如今，也是如此的。可这一次有万分之一的转圜之机吗？ 岁宁垂眸看着架在她肩上的长剑，锐利的剑锋闪着寒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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