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在你眼里，他们都是坐井说天阔的人，只会纸上谈兵。哪怕是我，在你看来也是如此。”宋聿低头看着她，眼中夹杂着不能退让半分的怒意。</p>
“是啊。”岁宁不留情面道，“你们尚且比不过陆宣，又怎能斗得过陆灵远？”</p>
话音未落，下一刻身子悬空，她被眼前人打横抱起。</p>
宋聿不愿与她起争执，他此刻思绪沉重，垂眸不语，倒是真的生了气。</p>
岁宁质问道：“你们打算与文山僵持多久？久到让他把方圆数十里的生人都当作军粮吃尽吗？”</p>
两千府兵对上文山所率的三千流民兵，却还在此泛泛而谈。</p>
若换做是陆宣，是夜便已亲自领兵发动奇袭，绝不会让敌军有任何喘息的机会。</p>
宋聿疾步走在送她回房的路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p>
入夜了，屋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p>
他收起了素日里的平和，代之以命令的语气：“你留在屋里，今夜哪儿也不要去。”</p>
寝居的门沉重地合上，只留她一个人在狭窄昏暗的屋里。</p>
他走之后，岁宁自行点了灯，打开墙边木柜的抽屉，太守印信依旧躺在那里。</p>
她又摸过匣子里的一块方木，依照模糊的记忆，刻了一方印章——陆宣的私印。</p>
昏黄的烛影下，岁宁研墨提笔，拙劣地模仿陆宣的字迹，以他的口吻写了一封送往柴桑的信。</p>
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敌军没了粮草，被逼至绝境，战线不能再拖。</p>
她要走一招险棋。</p>
后半夜，万籁俱寂。</p>
岁宁在半梦半醒间，看到床榻下坐着个人，就像前几日她病重时那样，日日夜夜守着。</p>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勾勒出他模糊不清的轮廓。</p>
岁宁坐起身来，从床帏中垂下手臂，拍了拍坐在地上的人，戏谑道：“又来做什麽？就这麽怕我跑了？如今林府上下都是王忱带来的守兵，何须你亲自守着？”</p>
宋聿背对着她，说道：“正因如此，才担心他会对你不利。”</p>
岁宁冷哼一声：“当着你的面动手，王忱连这几分薄面都不愿赏你吗？”</p>
宋聿问她：“可还是在生我的气？”</p>
“我没有生气。”</p>
岁宁的手落在宋聿的肩上，似在安抚。他也擡手覆上了她的手背，回头看着她，小声道：“对不起，我今日不该这麽对你。”</p>
她俯身抱着他，说道：“不必道歉。”</p>
宋聿又说道：“他们没有你的眼界与智谋，可你与陆宣太像了……”</p>
所以他们也不会听信你的一言一辞。</p>
岁宁心里咯噔一下，迅速瞥了一眼桌案上她未收起的信件与印章，见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才暗自舒了一口气。</p>
岁宁问他：“那麽你呢？你信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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