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清醒地意识到，“又或许，难捱的不是寒冬，是穷苦。”</p>
如今想起这些苦难之时，她不再难过，也不再落泪了。</p>
“后来呢？”</p>
“后来从杨府到了宋府，逃出去之后，又到了陆府。”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思来想去，还是宋府的奴婢最难做。”</p>
这话与宋聿想听的不太一样。</p>
“我待你，有这般差吗？”他垂下眸，眼睫轻颤。</p>
“莫不是忘了，除去在常青院的三月，还有在合昔院的三年。”岁宁笑道，“所以，这与公子有什麽关系呢？”</p>
“怎麽没关系？”宋聿眼中又陡然生出几分落寞。</p>
岁宁瞧他又是这幅模样，嫌弃地翻了个身，自顾自翻书去了，只留个背影对着他。</p>
她早说这些世家子弟一个比一个矫情，竟叫一个病人耐着性子同他谈些儿女情长，当真是强人所难。</p>
他同陆延生不一样，好似没有什麽事要忙，一天到晚只在她跟前瞎晃悠。</p>
端午后的某个晴日，那位周道长特意到姜府探望岁宁，与之同行的，还有一位顾姓的夫人。</p>
且的的确确是吴郡四姓——顾陆朱张的顾。</p>
那位夫人着一袭霁青色提花缎襦裙，蔽膝翩然曳地。头梳高髻，饰以花树金步摇，环佩满身，流光溢彩，奢华至极。</p>
院宇深沉，美人面与榴花相对。</p>
而她身侧的那位玄衣道长，不过三十几的年纪，却已是两鬓斑白。</p>
不论是谁，都难将此二人联系在一起。</p>
宋聿走上前去，朝二人一一行礼。</p>
“晚生宋绍君，见过顾夫人。”</p>
顾真略略打量他一眼，又转而望向周其清：“你的学生？”</p>
周其清道：“正是。”</p>
顾真又淡淡瞥了他一眼，似有不悦：“若要探病，你自己去探，我没那个閑心。”</p>
“既如此，还是直接说正事吧。”周其清悻悻一笑，便邀这位夫人落座。</p>
顾真看向宋聿，话入正题：“此行应周先生所邀，是为江州之事而来。”</p>
“顾夫人请讲。”</p>
“顾氏素来偃武修文，不论在朝堂还是地方上，也都避着王陆两家的锋芒。”顾真道，“不过这些年来，陆氏扶持起来的寒门新贵颇多，吴郡的利，倒是不够分了。”</p>
“姜氏坐守武昌，林氏占着夷陵，宋氏倒借着这两门姻亲将手从建康伸到了荆江。不过陆氏对这两地，亦是图谋已久，单凭你们如今的势力，怕是难以与之抗衡。”</p>
宋聿点头称是，又问：“不知顾夫人言下之意，是要与陆氏联合除我宋氏根基，还是愿与宋氏合作，在荆江共谋分利？”</p>
顾真以扇遮面，微笑道：“自然是看宋公子如何抉择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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