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缓缓。”</p>
岁宁“哦”了一声，她家的公子同公主一般娇气。</p>
刘晟赶忙迎上前来，供着手作揖，道：“小人原只是传婢子问个话，怎地还劳烦公子亲自前来？”</p>
宋聿瞥了身旁人一眼，只戏谑地笑道：“她说要狐假虎威，我便过来了。”</p>
“......”岁宁一时无言，这忙他还不如不帮。</p>
刘晟又说道：“此地污秽，还请公子先移步别处去。”</p>
宋聿道了声“不妨事”，便领着岁宁去了井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从井口扔了进去。回应他的，只有石子在滚落井底的碰撞声，枯井之中，再激不起一丝涟漪。</p>
岁宁行至树下，掀起盖在尸身上的麻布，指给他看，说：“腿骨尽断，头骨却完好，像是投井，抑或是......死后再投尸井中......”</p>
“听到了吗？”宋聿打断了她的话，转头同刘晟说道，“照她说的，定个死因，早些将人安葬了，免得将事情闹大了。”</p>
“这......”刘晟吞吞吐吐道，“可.....公子，死因还尚未查明......”</p>
宋聿冷笑道：“还查什麽？此事早些翻篇，不是正合你意吗？”</p>
刘晟连连点头，陪笑道：“是，此事自然还是听公子的决断。”</p>
宋聿一面接过下人递上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一面漫不经心叮嘱他道：“下次再找人顶罪，可别找到常青院来。”</p>
“啊......是......是。”</p>
岁宁还守在贺奚的尸身旁，却见那人径自拂袖走远了，便也忙起身跟了上去。</p>
“你方才碰过死人，离我远些。”少年开口，丝毫不掩嫌恶之情。</p>
知他害怕死人，嫌她晦气，岁宁便总刻意留出几步路的距离。</p>
归途经过一间落魄的院子，几道槐树枝柯探出了高墙，唯独院门幽闭。门边上的“栖春居”三字早已掉了漆，久矣斑驳，无人在意。宋聿在此驻足须臾，却并未推门进去，只朝着那寂寥的院落遥遥一拜。</p>
没走几步路，他忽然回头，揶揄道：“拿人当刀使的滋味如何？”</p>
“奴......奴不敢。”岁宁诚惶诚恐地低下头，不知他意下所指。</p>
“连夫人都能搪塞过去，你还有何不敢的？”只听他继续说，“我既帮了你，你也替我办一件事，如何？”</p>
“听凭公子吩咐。”</p>
宋聿道：“栖春居的道长，是我的先生。我如今不便与之往来，你常代我去看看他，偶尔陪他煮茶，下棋。”</p>
“可我不会下棋。”</p>
“无妨，他也不会下棋。”宋聿云淡风轻地笑着，亦不再去看那积雪的槐树，拂袖而去。</p>
岁宁望着少年疾步离去的背影，没再多问，却也知晓了栖春居中，藏着他的心事与秘密。</p>
霏雪簌簌，一夜未停。</p>
接虞山石阶覆雪，跟随山势蜿蜒而去，又草木幽深所隐。山高路远，少女跟在姜夫人的步辇之后，拾级而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此次，是随夫人还愿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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