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亭赞道:“你们房里的伙食好,一口白粥都这么熨帖。”他进王宅也有数月,知道这位王七公子不过是个王氏旁系子弟,说起来也真就是身份上好听些,连手头都不甚宽裕。
王才眨眼笑道:“这是因为我们在厨房有人。”
自昨夜遇险,亦算得上共患难了,心里亲近不少,向来的芥蒂便也消除了。
用罢饭,王恒正色道:“我先来说几句,我同王才,为的是查明惠云师傅命案的真相,这是伯父元驭大人吩咐的,少不得问你几句,小才是我师弟,也是我的助手。”
月亭抱拳道:“七公子但讲,便是公子爷不问,我也要来说个明白。”
王恒对月亭道:“惠云师傅被害前,有人夜里看见你驾着小舟在月波桥下荷花荡与惠云师傅前后出没,能告诉我在干甚么吗?”
月亭回想一下,道:“那时还是五月底,惠云师傅去月波亭拜月,我确实划了小舟在月波桥下荷花宕尾随她,但我其实是防止别人加害,前去保护她。”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定定听他说下去。
月亭面色一红,说道:“我与小旦红云年貌相当,日常又耳鬓厮磨,互相照应,她一举一动我瞧在眼里,便生出甜丝丝的感觉,况且我自以为红云也十分钟意我。正因我对她十分上心,到王宅之后,发现她变得好生诡异。红云开始密切关注着惠云师傅住的南屋正房,时不时套那个伺候惠云的小丫鬟锁儿几句话,并且她的梳妆箱里多了一个小水晶瓶子,里面装着药水。’
“说来惭愧,其实我是云间旧家子弟,自幼也见惯一些值钱的物件,我因喜爱南曲才追随瞻云先生学戏,只能算个票友。在乡下还有几亩地,父母在时家中饶给,我只愿耍枪弄棒,后来又迷上唱曲,父母亡后无人管束于我,我便把田地都托付给老仆,恣意游荡江湖。那水精瓶子我一见就觉得不是凡品,哪里是红云拥有得起的,不要说红云,惠云师傅名头虽大,怕是也用不起。
月亭抬头望见书案上那只水精花囊,说道:“说起来,跟这倒像是一套的,放在王家公子爷的书房才般配。红云每回排戏手上都要擦这种药水,她扮演小姐杜棠儿的丫鬟梅香,台上经常用手托着惠云,有一次,搀着惠云的手时间比较久,惠云竟然晕倒了。”
王恒叫道:“记得记得,惠云只叫瞻云先生给她诊了个脉息。”
月亭接着道:“过了不久,我便设法将她那瓶药水偷了出去,交给草药铺子的坐堂大夫瞧瞧是甚么玩意,但那大夫看不出来,只说不是毒药,或许是外邦进贡的熏香水之类。我听得无毒,便放了心,我原也不是为了惠云师傅,只是怕红云犯了官司。没想到过了一二日,晌午有个小丫鬟来找红云,也不知说了什么,黄昏时候红云便找了个借口去了花园。我心里还是不放心,便跟随她后头,只见她在知鱼桥那里假装看锦鲤鱼,我翻身躲进了桥后头的水阁里,趴在窗子上,只一会儿功夫,来了位极体面的妈妈,看穿戴应该是王宅内院的管事妈妈,那时候天色暗了,远远看不清面容来。这妈妈对红云说:“你干得很好,我都记得,咱们既知道了结果,那药水以后不要用了。”说了几句,又压低声音在红云耳边低语了一阵,红云似乎有些疑惧,朝四周张望了一下,点头说:“都听妈妈的。”我心里一震,原来那药水还是有问题的,并非我多疑。”
“一路回到棠梨院,红云都显得心事重重,我本待悄悄跟她说,可都被我看见了,还隐瞒什么,咱们说道说道,也好为她分忧。但我上去叫她,红云却跟我若无其事的,我想她素日里要强,说穿了她必定心中不乐意,只得与她闲话了几句就道了别。自那日后,红云一改从前和惠云师傅有些疏离的关系,倒像是惠云师傅的跟班一样,时时刻刻留意着惠云的一举一动,前去殷勤卖好。”
“那日是五月末,天气已经开始奥热,用罢晚饭,戏班的人都坐在庭前乘凉。我发现惠云师傅和红云两个都不在,便悄悄问小丫头锁儿,惠云师傅去哪里了,锁儿告诉我惠云师傅今夜在花园月波桥设了香案拜月,我心想,又不是七巧,也不是十五,便是月亮出来也是残月,拜得哪门子月,此事必然有蹊跷,红云多半偷偷跟了去。”
“我换了身短打衣裳,装作去练嗓子的模样,闪身也进了花园。月波桥甚是僻远,远远望见月波桥上有个女子正在焚香祷告,杨柳岸晓风残月,意境极美。没有看见红云藏在哪里,于是我不敢往前,就近藏身在假山背后。这时西天最后一丝霞光也黯淡下了,就在这一瞬间,骤然桥洞中飞出一根绳索,死死扼住那桥上女子的脖子,然后扑通一声把这女子拖下了水,那桥洞下钻出一个人影,朝着湖中央瞧着。真真是电光火石之间,我惊吓之下发出“啊”的一声,声音甚轻微,那人影好似听到了,慌慌张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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