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才朝那堆资料瞄了一眼,好奇道:“这是甚么文书,从没见过。”
“孙蕙兰,女,嘉靖四十三年出生,原籍南直隶太仓州镇洋县,现籍南直隶太仓州镇洋县三家市,父孙宇,太仓州学生员,亡故,母孙刘氏,亡故,奁田上等水田三十亩。”
王恒仔细瞧来,道:“这是户帖,盖着镇洋知县的章,这一份是民户自存的。”
小才奇道:“孙蕙兰,不知是谁,看样子是正经的良家,缘何她的户帖在咱们王家?”
刚好小杜端着茶水出来,接嘴道:“这原是大爷给惠云姑娘办的,不想惠云姑娘没这个福分。”
小才与王恒皆愕然,小才道:“小杜哥,这可怎么说?”
小杜却有些自悔失言,只说:“惠云姑娘既已亡故了,事便过了。”
大明朝立国已二百年余,礼崩乐坏,除了科举取士,什么地方还需要看户籍文书?
王恒试探道:“大奶奶可知道这会子事?”
小杜道:“我也曾跟大奶奶说起过。”笑笑不肯再说甚么。
小才稍稍再攀谈了几句,套出今日并没有其他人等来访南园,小生月亭更是没见到。王恒只推说回大宅还有事,喝了盏茶便走了。
回程路上,王才不断唉声叹气,行至州桥,时已傍晚,州桥上凉风习习,吹散了一天的暑热。
早有不少乡人扛着板凳来桥上纳凉,还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丈摇着蒲扇在说弹词《玉蜻蜓》,正说到金大娘娘的娘家仆人吹牛,说昨日晚饭没菜,正发愁,忽然天井里飞下来一只酱鸭,美美地迸了三碗饭。桥上一个乡邻说,天井里怎么能飞下来酱鸭捏,老丈蒲扇一拍,说这是有讲究的,有一只猫咪偷了酱鸭上屋,跳过天井时没咬住,酱鸭落了下来,仆人吃昏了,以为天上飞下来的。
这时致和塘里摇过来一艘小船,船头坐着个汉子,把渔网张开,朝桥上喊:“王六爷,今儿有活跳新鲜的白丝川,要不要来一尾。”
说书的老丈,朝渔船上的汉子点头笑了笑,说:“给我瞧瞧。”
王恒俯望河面,余光扫到一处大惊失色,忙拉着小才蹬蹬蹬走下石阶。站在桥北侧的驳岸望桥墩自然比在桥上往下看来得清楚,虽然光线没有白天那么好,但辨得出桥墩上画的图案跟城门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图案也许跟我们有关系,它一再出现,就是有人想要告诉我们甚么。”王恒喃喃自语。
小才道:“图案画在城墙上,是要告诉陆路进城的人,画在桥墩上,显然是要提醒在水路行走的人,可如若不是那船家卖鱼,咱们就不会朝桥下张望,如果时辰再晚一点,夜色漆黑,也看不出什么来。”
“西门是从湉澹观回城必经之地,画这谜语也许跟我们有关,但我们之所以经过州桥,是因为要去南园找月亭,画谜题的人如何知晓?”王恒道。
小才像是了悟了什么道:“月亭!。”
他指着图案说:“这图上半边是爻卦的一半,下半边极像一个亭子。”
被这个发现精神一振,但随即陷入迷惘,这图的上半段无法解释,便无法与月亭联系起来。
“真是跑断腿的一天。”少年们迈着疲倦的步伐回到王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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