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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1

周氏眼神一动,又是想开口,又是心情复杂。 送谁去?</p>

她第一时间就想起自己女儿姜如珍,侯门可是错过了就不能再有的。可是难道要让如珍低姜琮月一头?</p>

周氏还在心情复杂,家丁就来报了:“老爷,夫人,不好了,云安侯大半夜上门来了!”</p>

俩人一愣:“女婿这么晚来干什么?”</p>

家丁抬起头,慌乱不已:“侯爷说,大小姐让他休妻!”</p>

两人都是“腾”地站起来:“什么?!”</p>

…</p>

“琮月她说什么了?女婿,你别上火,慢慢说。”</p>

姜御史比云安侯还急,亲自端了茶给他,一点儿不复白日里言官那严肃持重的模样。</p>

这两人都是平时摆脸色,真遇到事儿了比谁都怕出事。</p>

云安侯一口气说完,姜御史也脸色铁青。</p>

“谁给她的胆子!她竟然要你休妻?她不知道她的婚事是陛下赐的?不知道她嫁去侯府,是通两姓之好,让我们两家在陛下面前都有面子?”</p>

他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她还把不把云安侯府放在眼里,把不把姜府放在眼里!”</p>

转瞬又拉着云安侯承诺道:“女婿,你放心,我们姜府不容她这样任性的女人,绝不会收容她和离回府,你放心地跟她闹!”</p>

“叫她明白,什么是女人的责任。出嫁女进了别人家的门,是不可能再有家的,更不可能不想过了,就回府躲着!没人会支持她!”</p>

云安侯喝了茶,这口气才顺下来,说:“行,岳丈大人,我知道你们姜府的态度了,回去便会好好教训她。”</p>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女婿堂堂侯爷,还这样好好地教导她,她也是该知足感恩。”</p>

姜御史坐在椅子上转头,对家丁招招手。</p>

家丁很快带了个娇美的丫头上来,送到云安侯眼前行了礼。那丫头丰腴漂亮,眼神又柔又怯,看得云安侯眼神都直了。</p>

云安侯府虽然奇葩,可毕竟也是贵族,从小的教育也是不要过早碰女色。</p>

有了正妻之后,又顾忌是陛下赐婚,再加上新婚夜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总是不爱接触女人。</p>

还是表妹主动,让他感受了滋味。</p>

眼下这个丫头,又是不一样的吸引力。</p>

姜御史颔首,伸出手笑说:“女婿带回去,享用即可,就当是我为那个不成器的女儿赔罪。”</p>

两人密谈了一晚上,自顾自达成了共识,云安侯气势汹汹地来,志得意满回去了。</p>

而他们自然不知道,一句话离不开的主角在干什么。</p>

姜琮月收拾了一个小箱子,把值钱的陪嫁都放进去,锁扣一扣。</p>

论琴抱着箱子,目瞪口呆地看她拉开床头的小抽屉,拿出一堆契书。</p>

姜琮月认真展开看了看,她仔细做事时会抿紧嘴角。除了一些用不上的之外,拿出了薄薄的几张纸,谈书一看,是钱庄的贴票。</p>

姜琮月从来知道陪嫁不是自己的,是姜御史的面子,要是有一日她不合心意,这些都会瞬间消失。</p>

这几年间,她操心将陪嫁铺子经营起来,与掌柜订契商定超出额定利息的存入钱庄,全部归她。要是不好,她自己来贴补。</p>

她赌的就是自己长远的定力。</p>

一开始亏了两年。</p>

几乎要把她亏空,但她忍了下来。</p>

忍到了第三年,一把赚回了前两年的亏损,还余利不少。</p>

如果要和离,这些足够支撑她度过一段时间难关。</p>

那些钗饰,从前都是姜府给她的黄金。姜琮月熔了一部分,自己从古书上找灵感画花样,打了首饰,卖出了溢价。</p>

她暗地里托陪嫁铺子的大掌柜替自己卖了不少,多出来的价钱,足以在补回那些黄金之后,还有盈利。</p>

这是她能借着管理侯府中馈和打理陪嫁产业的空隙,为自己做的有限的事。只是自由太小,本金太少,赚出的利润,只能保证生存。</p>

况且她一旦和离,姜府和侯府必定会千方百计骚扰她,拦着她做生意。反抗两家势力,她并不抱有信心。</p>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p>

她带着仅有的一切回到乡下去,不算没活路。</p>

只要下定决心。</p>

姜琮月将契书一齐,抬起头,说:“你们愿意和我回乡下,我们就得过从前的日子。若你们不愿意,这是你们的契书。”</p>

她把契书一放,说:“拿走自己的,以后山高水阔。”</p>

谈书论琴沉默,而后摇了摇头。</p>

姜琮月一笑,也不逼她们现在决定,说:“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注定是一场恶仗,还有得打。就是离开了,也得脱一层皮。”</p>

“我是做好准备了,即便日后像老鼠一般活着,我也不会再留在侯府。”</p>

谈书论琴是银山村农家的丫头,姜琮月的亲娘是银山村小地主家的女儿。</p>

她们小时候就在地主家干活,后来姜御史接姜琮月进京,她生母王氏把两个丫头也塞在了姜琮月身边。</p>

王家就一个独女,嫡支凋零,老爷太太去世后,王氏独守着越发微薄的家产,日日怀念幼时优渥的生活。</p>

姜御史在外游宦,认识了王氏,生下了姜琮月。</p>

王氏本以为要进京过上官太太的日子,谁知姜御史根本不打算带她进京。</p>

贵妇梦破灭,王氏就疯了。</p>

“你要记得你娘在乡下过苦日子,等你在侯府站稳了脚跟,一定要把你娘接进京,做太夫人!”</p>

京都是她一辈子的梦,张牙舞爪,夜半睁眼,梦了二十年。</p>

姜琮月听这话都累了,她要是回去,面对的不止是侯府和姜府的压力,还有银山村里,那个永远穿着整齐的华服,浓妆珠翠,坐在阴暗的正堂里,扯紧绢子盯着外面的女人。</p>

她总是在等着一辆来自京都的马车。</p>

等着她的凤冠霞帔。</p>

忽然间,谈书哭出了声:“小姐,我们回去吧。”</p>

“不呆了,京都,我们不呆了!”</p>

姜琮月一怔,抬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p>

眉眼如此工整,吉服如此华丽,雪白的妆容和金灿灿的头面,正是王氏梦里的贵妇模样。</p>

她抬手,扯下发间的金钗,一汪黑发水一般溅下。</p>

可是她不想做那样的人。</p>

姜琮月笑了笑,抬手抹掉了嘴唇的胭脂。</p>

“嗯,不呆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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