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执行官

很安静。 这是埃尔德斯踏入门后的第一个念头。 几分钟前还能听到的老人之间的交谈声和轮椅床铺的吱呀声此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平时这里也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但此时的养老院之中却是安静的可怕。 静悄悄的，好似鬼蜮。 “。。。。。。” 埃尔德斯立在了门口处，目光警惕地扫向四周。 毫无生气，寂静无声，就仿佛在他离开的短暂片刻中，养老院中的所有人都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没有贸然向养老院的内部前进，而是把手伸到了大衣上缝的众多口袋之一取出了两张被一条细小铁链串在一起的发锈狗牌。 狗牌上的名字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除了上面众多刮痕和撞痕以外完全看不出特殊之处，但埃尔德斯却是郑重地将连着两张狗牌的铁链戴在了左手手腕上。 他将带着狗牌手链的那只手举到了胸口处轻轻摇晃了一下，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侦察兵】。”埃尔德斯轻唤了一声，持续摇晃着手腕，直到两三秒后，两张晃动的中狗牌不再发出任何碰撞的声音他才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又从右手边腰间的口袋中取出了一块带着黑色花纹的木制手柄，将其像是手枪手柄一样握在了右手之中。 “【终战条约】。”埃尔德斯又是轻呼一声。 这一次，一道淡蓝色的轮廓从他右手所握的黑色手柄上伸展了出来，这些虚幻的线条轮廓在空气中爬行扭转，最终勾勒出了一把燃烧着蓝色半透明火焰的虚幻火枪。 火枪上虽然燃烧着火焰，但并没有灼热感，埃尔德斯只是活动了一下右手的手指，调整了一下握姿，就把目光从火枪上收了回来。 再次扫视了一遍整个玄关，确认了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埃尔德斯才举着虚幻火枪，迈着慎重的步伐走向养老院的深处。 恩济养老院的建筑分两层，一楼的玄关入口直通到中心花园和花园旁的棋牌室，白天的时候老人们主要便是在这两处地点活动。 埃尔德斯有空的时候便会坐在花园中或者棋牌室里陪着落单的老人聊天，说是聊天，但其实大部分时候他所扮演的是一名礼貌的听众，负责聆听老人们的故事或者牢骚。 他到这里的主要目的虽然不是来听老人们讲当年事迹的，但他也并不讨厌这么做，相反的，他倒是从这些老爷子老太太那里学到了不少冷门的或者被遗忘的旧时代知识。 不过此时的花园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不但树荫和花丛之间的小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连平时总是聚满了喜欢下棋的老人的凉亭中也是空无一人，明明在刚才离开前他还看到亭子里聚着五六个人在下棋，但现在这些人却全都没了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花园和棋牌室，埃尔德斯没什么表情的脸皮抽搐了一下，端着火枪的右手顿时把漆黑色的木纹手柄握得更紧了。 无声的深呼吸了一次，平复了一下心情，埃尔德斯没有选择往更深处的食堂走去，而是转向了棋牌室旁边那通往二楼的阶梯。 恩济养老院的食堂并不大，且出口面向玄关的方向，埃尔德斯从花园的这一侧便能将内部的景色看个大概，只是几眼他就看出食堂里也同样没有任何人在，所以他转而把目标放在了二楼，那里是老人们的宿舍和院长办公室等地点。 恩济养老院是没有后门的，唯一的进出的方式就只有通过前门，既然没有人从前门离开，而一楼有没有人，那么失踪的人都在二楼是最合理的猜测。 “哒！哒！哒！” 沿着楼梯而上，耳朵能听到的就只有靴子和台阶的碰撞声。 而每上升几段阶梯，埃尔德斯便感到周遭的气氛变得压抑几分。 因为自身能力的原因，埃尔德斯经常和他人的念想以及各种负面情绪产生接触，久而久之他便学会了如何分辨哪部分情绪是他自己产生的，哪些又是受外界影响而生的。 所以，他可以肯定这种压抑感并不是他自己的心理压力所造成的错觉，而是有着什么东西在散播这种造成负面情绪的信息。 那种压抑感就像是要把他置于无边的黑暗和死寂之中一样，若是用两个字来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孤独”。 没有光，没有声音，更不会有其他生命的无边孤寂。 埃尔德斯很想去高呼一声有没有别人在，更想立刻从这个地方逃离，去寻找别的活生生的生物以慰藉自己。 但这些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比起那些他所目睹和经历过的，这种程度的负面情绪还不足以动摇他的心智。 踏上最后一节阶梯，埃尔德斯来到了养老院的二楼。 四周那股孤寂感并没有因为脱离楼道口而产生任何改善，甚至变得更加强烈。 整个二楼都仿佛被布了一层阴霾，明明还是大中午的，却令人感到阴冷昏暗，浓厚的阴霾连外面正午烈阳的阳光都无法穿透到这里。 埃尔德斯现在可以确信了，那散播负面情绪的那个东西就在这二楼没错。 因为要避开中心的花园，二楼的大体的布置是类似于一个加粗的“口”字，四条直角走廊连接在一起，所有房间都处于口字外圈，内圈则是四堵装有窗户的墙壁，站在窗户旁就能看见下方花园中的景色。 为了腾出更多空间给老人们的居所，二楼的走廊并不算宽阔，走廊中的空间最多只能同时让三辆轮椅并排通过。 行走在这种狭小封闭的昏暗空间之中所带来的幽闭囚禁感似乎对那股孤寂的情绪产生了助长的作用，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或者心智没那么坚定的超凡者在这里，此时说不定就已经因为孤独产生的恐惧而崩溃了。 在商业街的时候，冬岚和茜莉亚两人只是接触了这股负面情绪片刻就近乎崩溃，要不是茜莉亚稀里糊涂的晋升到了二徽又恰好获得了影响情绪的权能，恐怕两人也逃不出暂时性精神崩溃的下场。 而在这个阴暗狭窄的空间中，那股负面情绪的效果只会变得更加可怕，但埃尔德斯却仍能面不改色地在走廊上行动着。 在异闻局中，拥有“执行官”头衔的人少而又少。 这个头衔所代表的不单单是实力，身份和贡献，它更是对头衔持有者的绝对认可，能够独当一面的绝对认可。 一位执行官的硬实力或许并非异闻局中最强的那批，但却必然拥有着某种他人无法触及的特殊之处，或者全面到可怕的综合实力。 他们每一个人便相当于一整个调查小队。 埃尔德斯此时的表现就很好的佐证了这一点。 顺着走廊而行，埃尔德斯没有放过对任何一间房间的检查。 “啪！” 推开门。 “碰” 关上门。 “啪！碰！啪！碰！啪！碰！” 连续查看了四间老人宿舍，但是每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胡乱洒落在床铺上的报纸，碎裂成满地碎片的水杯，掉落在地上的衣物。 类似的情景每个房间之中都能见到，然而就是没有任何人在。 他推开的每一间房间都是如此。 意料之中。 埃尔德斯的情绪没有因此而出现波动，只是沉默地握着手中的虚幻蓝炎火枪，向着下一间房间走去。 五间，六间，七间。 恩济养老院总共只有十二间老人居住的宿舍，只是片刻，埃尔德斯便已经查看完了一大半。 理所当然的，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反倒是气氛变得愈加压抑。 “哒！” 埃尔德斯停下了脚步。 眼前这扇门后并非老人们的宿舍，而是院长的办公室。 为了方便接触这些老人，院长办公室就修在老人们的宿舍旁，平时院长就呆在这间办公室中处理各种事务，之前他帮忙搬盆栽的地点也是在这里。 右手中的火枪对准了门后，埃尔德斯把左手轻轻地按在门把手上。 停顿了两秒后，埃尔德斯猛地推开办公室门！ 燃烧着虚幻蓝焰的火枪对准了房间中央—— 这一次，房间中不再是空无一人。 “。。。。院长？”埃尔德斯低声道。 昏暗办公室的深处，院长整个身体倦缩在轮椅上，头颅埋在双臂之中，不时地颤抖着，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见院长对自己的声音没有反应，埃尔德斯端着手中的武器缓缓靠了过去。 而随着他走近，院长的低语声也逐渐变得可闻。 “茫顾。。。你在哪里。。。” “不要仍下。。我一个人。。。” 院长口中的茫顾，埃尔德斯是认识这个人的。 他的全名叫做何茫顾，是院长的独子，也是养老院运作资金的主要提供者。 恩济养老院虽然不是什么大型组织，但也接济了约有二十多位老人，很难只靠慈善活动筹到的基金来运转的。 为了让养老院有一个稳定的资金来源，何茫顾没有选择呆在家中和父亲一起管理养老院，而是选择自己出去闯荡一番，到了现在也算是事业有所小成。 然而虽然资金有了，但事业繁忙的何茫顾却几乎没有再回来看望过自己的父亲，养老院的各种管理事物都是院长一个人包办的，再加上院长用人也很挑剔，养老院中聘用的员工到现在也不过三位而已，若不是埃尔德斯还有一些义工的帮助，养老院在现在是否能顺利运作还是个未知数。 平时院长虽然也在念叨着希望儿子能回来看看他，但此时的他显然是有些不正常。 埃尔德斯谨慎的又靠近了一些，口中再次低声道：“。。。院长？” 这一次，院长有所反应了。 他那垂下的头颅颤抖着抬起，露出了那被泪水所浸湿的面庞，他的双眼无神，五官似有些扭曲，口中发出了阵阵呜咽声。 而也在这时，埃尔德斯手腕上的两张发锈银狗牌忽然剧烈地碰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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