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凄惨人祸

周大山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眼皮动几下缓缓睁开，闪电之中，映入他眼帘的是熊幽兰的满面血迹，一动不动的暗淡眼球！ 他猛然一惊全身颤抖，慌乱地托着幽兰坐起来，他一下明白她是为保护一边惊骇地叫着“幽兰”，一边拼命摇动，但她已经没有丝毫反应！ 他一下急红双眼，疯狂地叫拚命地摇，可是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抱起她一边狂奔一边急叫：“幽兰挺住，你记住你的承诺，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找刘叔救你！只要你苏醒过来，我愿意一辈子给你当牛作马，给你……” 周大山抱着熊幽兰用肩膀撞开大门冲进刘文达家，只见沙发上、板凳上、桌子上、地面上已摆放着村民们送来抢救的四五十名伤员，痛哭声、哀求声、呻吟声如麻雀闹林般吵成一片。 刘文达撕下自己的衣服，正麻利而娴熟地包扎一名头顶鲜血直冒的伤员; 张永芳正抱着小晖肝肠寸断地饮泣，双肩随着痛哭抖动着，她一见幽兰惨状，猛然魂飞魄散地呆住，这可是连续两次沉重打击！！ 周大山抱着熊幽兰跑到刘文达面前，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刘叔，快救幽兰！” 刘文达长叹一声：“现在缺医少药，怎么能救这么多人？送又送不出去！”他包扎好那名伤员，赶紧给熊幽兰把脉，他低头沉痛地说，“你们节哀顺变吧！”他心中宛若乱剑穿插，可他没有时间伤悲，他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一秒变作一刻用，时间就是生命呀！他转身扑向一名昏迷的重伤员。 张永芳和周大山紧紧抱住熊幽兰撕心裂肺地哭喊着，除刘文达拼命抢救伤员外，其余人都跟着悲泪纵横，呜咽成一片。 良久，张永芳起身强忍悲恸，拭泪向刘文达告辞：“刘大哥，这姑侄俩影响到你的吉利，我送他们回家去。” 刘文达一边固定那名伤员的断腿，一边毅然道：“我这楼房保险，现在不能出去，冰雹说不定还会下！” 张永芳一边去抱小晖一边慌忙道：“不，这样对你对伤员都不吉利！” 刘文达怒吼道：“你一下就这样见外，你真不知道吗？我早把他们也当作我的亲人了！” “那我代孩子们谢谢刘大哥了！”张永芳立即致谢，她当然不想冒险，她将小晖和熊幽兰并排放在一起，再与周大山抚尸饮泣。 刘文达拿出两张床单盖住姑侄二人。门外天昏地暗，风又凶猛起来，雨又疯狂起来，震耳欲聋的霹雳滚过房顶！ 古井村前，落差较大的山谷河床中，洪水滔滔，流速惊人，汹涌澎湃地携带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蜿蜒曲折的河道里撞击着岩壁和河堤，轰轰隆隆的轰鸣令人心胆俱寒，背沟发麻！ 昏红的河水波翻浪涌，白色泡沫伴随着大小树枝、各类破烂家具、房梁木板甚至人畜尸首，在惊涛骇浪中沉浮翻滚而前，它们被卷进十丈大小的漩涡，飞旋着接近漩涡中心，从呼呼咆哮的锥形涡心里消失，然后从下游冒起的一团团水花中漂浮出来。 暴雨巨大的喧嚣声持续到拂晓，大地和楼房频繁地跟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霹雳颤抖。 洪峰来到古井村河段，滚滚河水淹没了两岸石堤，堤内堤外汇集成广阔水面，淼淼茫茫一片黄色。 但见惊雷震天响，暴雨如潮鸣，遍地流水一尺深，山区汪洋千里平！ 古井村张黑牛寝室，昏暗的电灯晃动着，床上蒙头睡着一个大人，害怕得全身哆嗦。一名十岁男孩在寝室门外拍门，惊慌叫道：“妈妈，妈妈，我怕，我要和你睡……”里面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并未掀开被子和回答，更加害怕地抖动着。 另一寝室传来略显苍老的声音：“小宝快来这边，爷爷保护你！” 小宝推开另一扇寝室门，昏黄的电灯光亮起，他爬上爷爷的床躲进老人温暖宽大的怀抱中，心里才踏实下来。 他奶奶睡在另一头，温和地宽慰道：“小宝别害怕，你爷爷功夫好，他会保护你的！” 小宝点点头，幸福地搂抱住爷爷闭上双眼，风雨再猛，都似乎与他无关了。 狂风暴雨声中，猛然传来沉闷的隆隆声，一下揪痛着人们心脏，地面和房屋一起颤抖着，床铺和祖孙三人一起颤抖着，三人紧张得头皮发麻，都呼地坐起。 小宝妈和小宝外婆都穿着睡衣抱头鼠窜逃进来。 小宝奶奶让她们坐，小宝外婆坐到旧椅上，小宝妈看看床上，皱着鼻子拿右手在面前扇几下，只用屁股挨在婆婆处的床沿上。 小宝爷爷将小宝放在老伴怀中，下床拿起手电出来打开大门，冰凉风雨扑面而来。 他在墙壁上取来斗笠戴在头上，来到门外观看，狂风卷着暴雨疯狂地下着，昏浊洪水竟然已经淹没村头晒谷场，茫茫一片不见边际！ 沉闷的隆隆声正从后山传来，那声音带动着人的心脏一阵阵震动，让人一阵阵心悸！他紧皱双眉抓住斗笠，闪到房侧观察，一道蓝色的闪电亮起，只见后山坡上强大的泥石流，摇动着稀稀疏疏的树木，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无数大小石块率先飞滚而出！ 他扫视一眼自己房屋后面的小石岗象雄狮一样挡住泥石流，不由松口气，但泥石流冲向石岗右侧其他邻居的房屋，他撕心裂肺扯开嗓子惊惶喊叫起来：“后山滑坡了，后山滑坡了，到我家来避难，到我家来避难……” 然而，各种巨大的喧嚣完全淹没了他的高叫声，无数大石势如破竹冲进村中，响起一片撞击声，一阵惨叫声，他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胆颤！ 泥石流怒吼着紧跟着席卷而下，各种房屋土崩瓦解迅速溶进泥石流中，人们的惨叫声立断，泥石流更加凶猛地向前推进闯进洪水，激起一片昏红色浪花，一半村庄顷刻间化为乌有！ 他看得心胆俱寒心中绞痛，两眼血泪纵流，痛苦得拿头在墙上拼命碰撞。两块巨石碰撞青烟腾起火花飞溅，因为他处于极度震骇和悲哀中，激射起的石渣锐啸着击中他的后腰，猛然摔倒在地!他忍着火辣辣疼痛，顽强地爬起来，可他腰杆已经直不起来！真是人生无常，祸起萧墙! 两岸山上无数股泥石流汇集到河里，更加气势磅礴、更加惨绝人寰地向下游席卷而去，吞没着沿岸河堤、稻田、村庄和酣睡中的宝贵生命，摧枯拉朽地扑杀向古林县城…… 早晨，古林县县城虽然风停雨歇，但天色阴沉，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许多高层楼房都探头在乌云里。 宽阔河面上波翻浪涌，各种竹木、房屋木料、家具、尸首相伴着垃圾和白沫漂流而下，浪花不断扑打到较低处的护城堤上面。 县干部们正带领武警战士和居民们用沙袋紧张地加高大堤，并不断有居民用手推车拉来沙袋。 许多人在楼房顶、窗户边、大桥上、堤坝上紧张地注视着河中汛情。 县城内，倾盆大雨已经冲走泥沙和冰雹，各种食店、商铺陆续打开，车辆穿梭人流如织，嗽叭引擎声、叫卖吆喝声、灾情传递声，宛如喧嚣的海嘲。人们交谈的中心，当然是这次罕见的惨重自然灾害，好像已经是落幕后总结的沉重句号，打死也不曾想到一个硕大的黑色惊叹号已堕落古林，砸开了地狱大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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