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旁是成堆的白骨山包，红霞浸润其中，白骨刺目，红霞似血，洞口幽幽。</p>
楚幺像是被抽了生气，四肢乏力后坐耷下肩膀，呆呆的没了反应。</p>
村长带领村民祭祀，祈求山神满意祭品，降下甘霖缓解春耕连月干旱。</p>
村长口中念念有词，大多他都听不懂。但是楚幺勉强听到了几个词。</p>
不堪聪慧但胜在乖顺。</p>
不堪秀丽但胜在干净。</p>
丑但听话。</p>
女人还在抱着他哭。</p>
一边哭一边说，最后还起了调子。</p>
“老幺，你乖乖的，你是村子里的大功臣，全村都仰仗你活命了，要不是村长挑中你，我怎么舍得你啊。自小就你最懂事最疼人，洗衣做饭养猪放牛都顶顶好……”</p>
女人哭着哭着越发不舍了，心真的在滴血。</p>
楚幺只是木木听着，望着那昏暗的洞口，眼神空洞的恍惚。</p>
十八年的过往在一颗颗泪水中逐渐剥离、模糊。</p>
回头看一生，全是灰蒙蒙的阴霾。</p>
熟悉的村民熟悉的亲人都融于影影重重树影里，灰败冷漠。</p>
竹床又被抬起送往洞口时，楚幺忽的回头望山下。</p>
楚母哭得鼻涕横流，见他回头不舍，忍不住抓他衣角，急切道，“幺儿，你不会怨我吧。”</p>
“幺儿最孝顺懂事了，你能体谅娘的痛苦吧。”</p>
“娘把你拉扯这么大，娘也不容易啊。”</p>
那从小到大一直怯弱讨好的眼神，此时静静看着她。</p>
“你会善待阿黄吗？”</p>
楚幺被绑后一直被关在屋里，一天一夜没给喂水进食，唇角皲裂喉咙干哑。</p>
他见楚母愣了下，细哑的轻声道，“阿黄是最聪明的狗，没有狗不喜欢阿黄不听阿黄指挥，没有人不夸阿黄聪明的。”</p>
临死还惦记着狗？</p>
楚母乜斜了他一眼，收起伪善的装腔作势。</p>
就他这没脾性呆笨的性子，临死也是个懦弱鬼。</p>
亏她还怕他突然发癔症，要发疯。</p>
“阿黄真的很聪明的，三年前的夏洪，家里人都躲在山上避雨，但是阿黄自己跑回去把鸡圈里的鸡一只只叼草棚上晒着。”</p>
山洪爆发，家禽来不及收拾。大水淹没了屋顶，鸡圈成了洪汪，上面漂浮着一只只鸡。那些鸡已经淹死了，但是阿黄不知道。它只知道那些鸡对楚幺很重要，是楚幺每天都要喂的东西。所以阿黄就用前肢刨，用嘴叼，把一只只死透的鸡捞起来。</p>
等洪水退后，楚幺第一时间跑下山，就见到草棚上蹲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阿黄。它饿的肚子干瘪，狼狈的耷拉着耳朵。还时不时用爪子刨鸡的尸体，好像在奇怪怎么不像以前那般，它一伸爪子，鸡就扑腾翅膀跑了。</p>
楚幺那时候望着这幕想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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