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身后,早有人支开一张竹椅扶着他坐下,他双目微瞑,将手中的楠木手杖往地上一顿道。
“是,爷爷”,张石娃随手拍了自己儿子的脑袋一下,毕恭毕敬地回到老者身边。
“三爷,您看,都是我教子无方,孩子们不懂事,才胡乱起了冲突。”
老者身后,一名长须白面的中年男子满面堆笑来到他身旁,他欠着身姿,试图向老者解释什么。
老者假眒,对白面男子的话不做回应。
“爹,这不是我的错,是张二虎他抢了我的鱼,还踩烂了我捉鱼的竹篓子,我气不过,才打了他……”
“闭嘴”,白面男子冲着陈家老大厉声呵斥,随即又转向老者一边点头一边谄笑道:“三爷,冤家宜解不宜结,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看,这年头不好,都不容易,小孩子又气盛,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您千万别和我们小辈儿计较。”
“秋实,你来张家堡得有十多年了吧?”,老者突然发问。
“三爷,十五年了!”,陈秋实白色的面上冒出虚汗,急忙回道。
“你虽然是外姓,我有为难过你吗?”老者只启褶唇,面上不展颜色。
“没有没有,您对我们家多有照顾,我们时常感念。”
“爹……他老……”
“槐儿,闭嘴”,陈秋实知道儿子心中不忿,于是紧忙将他的话头按住。
“孩子嘛,年轻气盛的,打个架再正常不过,这么的吧,老六,你算一算买个跌打补药需要多少钱,给秋实报个数。”
老者轻咳一声,喉咙吞咽着不适,眼角微微一动,又回复平静。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问凭什么?”
陈槐突然暴怒,他也不顾父亲睇来的怒色,大口发泄着这些年积攒的怒火,“是,我们是外来户,可地是我们一分一厘买来的,也不是你们张家人白给的,说的好像你们接济了我们似的?我们地少,摊到每个人头上的皇粮可比你们多的多,我们人少,修渠固堤,征徭服役可比你们每个人都多的多,朝廷有什么贴补没想到过我们,有什么花捐全念着老陈家不放,平日里踩我家青苗,偷收我家粮食也就罢了,如今年头不好,我们打个鱼晒个干贴补口粮都被你们欺负,说什么河是你们老张家的,没交钱就不能捕鱼,还说没欺负我们?还想让我们感恩戴德?何恩何德?”
“就是,你们大照,二照还经常欺负我们呢”
“还有大粱、二粱……”
陈家小兄弟们附和着控诉。
“三爷爷,我就说外姓人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吧,您瞧瞧,您对他们好,他们却都记恨着咱老张家呢”。
“对,把地收回来,把他们赶出村子,咱们的地当然只能养咱们的人!”
“对,这里是张家堡,不是陈家堡,把陈家人赶出张家堡。”
老者身后,百十名张家汉子群情激奋,恨不得将眼前的陈家父子生吞活剥了一般。
“好啊,你们给钱把地买回去,我们走,才不稀罕在你们这窝囊受气呢”。
“我们的地,凭什么给钱?你们快麻利地滚吧!”张二虎将头高高昂起,冲着陈槐得意道。
“槐儿,住嘴,快住嘴……”
陈秋实的面容难看的拧巴着,看起来极度痛苦,他一咬牙,冲着熙攘的人群央求道:“各位乡亲,咱们都十几年好邻居了,何必说这些气话,不都是互相帮衬着过来的嘛,不就是跌打钱嘛,六叔,您算个数,我凑一凑!”
“我们不要钱,让陈家人滚出张家堡!”张二虎一见陈家人示弱,急忙将手臂伸向半空,虽然疼的他直叫唤,但也丝毫阻压抑不了他起哄的热情。
“对,让陈家人滚出张家堡”,刚刚打架的小辈儿们跟着附和。
老者突然睁开眼睛,他捏了捏发白的胡须叹气道,“秋实,不是我不留你,你看现在咱们两家人之间的矛盾怎么就到如此地步了呢?”
听到张三省如此言语,陈秋实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态度。
陈秋实当然知道张三省的用意,不然他这老狐狸也不会劳师动众,让全村百十口劳力齐聚于此,就是借机把他们赶出村子罢了。
说到底,张三省是想收回陈家的地,毕竟这几年流年不利,灾祸频仍,粮食经常欠收,周遭州县也时常传来饿死人的消息,收回去,张家人每个人的地就多了几分,熬过这两年,等年头一转,张家人可能便饿不死了。
但如果在灾年地被收走,也意味着陈家人得再次背井离乡,面临饿死的窘境。
当然,陈秋实知道自己可以选择反抗,毕竟他家的四十亩地都是自己用跑江湖的积蓄买下的,都有契凭,于官面上来说,合理合法。
但是,防君子不防小人,谁又架得住小人作梗呢?
丰年时都有眼热的张家人故意踩踏陈家青苗,甚至趁着夜色偷偷收割陈家粮食,这灾荒之年,又怎么可能免得了呢?
况且,陈三省曾是十里乡的老耆长,张家又有几个人在本县公府做公差门吏,想要给他们这种独门独户,没有根基的外乡人使绊子,恐怕太容易不过。
陈秋实一时感觉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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