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铃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不知道在这密闭的空间里是从何处传出来，与傀儡关节的声浪搅合在一处，几乎像是经久不断的雨声。</p>
鹿明烛早就在第一时间戒备起来，小腿肚子上却还是猛地一痛，他转身用另一条腿蹬下去，但另一条腿也被抓住，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无数窸窣破碎的声响，好像是丛林里有无数脚底踩着金属的硕大蜘蛛，在飞速地向着鹿明烛爬过来。</p>
——聚合成为一整个的巨大傀儡，竟然还能再次分散重组为许多木偶！</p>
鹿明烛紧绷着神色，回身双手张开，掌心中登时出现一道法阵的金光，短暂将室内照亮，连同余下的许多符箓一道，朝着那些鬣狗般向他扑过来的木偶飞去。</p>
在这一霎那之内，鹿明烛看到，眼前的木偶并不是重组成为人的形状，有的肩膀上装着烧焦了一半的脑袋、有的腰部下面接着两条胳膊，还有的干脆只有半身、只有一只手、一条腿、一颗头，一面重新组装着，一面向着鹿明烛扑过来。</p>
最为棘手的是……鹿明烛于紧急之中摸了一把自己被抓伤的小腿，伤口之间皮肉分裂，血水涌出，无法凝结。</p>
——这是针对肉身的伤害。</p>
符箓翻飞的声响、木偶爬行的声响、锁链的声响、烧焦的木头迸裂的声响、铜钱落地的声响、铃铛摇动的声响……不计其数的、混乱的声音混合成为一团，空气中焦糊的味道过于浓烈，让鹿明烛都无法忍受，胸腹间翻涌进前所未有的、因为窒息而导致的撕裂般的痛楚。</p>
他停步回身，双臂划过身前，接着一连九道符纸飞出，同时用嘶哑的嗓子喊出一声：“……鹤！”</p>
“鹤。”</p>
在鹿明烛的声音吐出之前，先有一道清晰且磁性的男低音响了起来。</p>
鹿明烛登时一怔，电光火石之间不及反应，周身锁链声哗啦哗啦地于黑暗中响起，他连忙撤步回防，可符箓与铜钱飞出的范围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小……</p>
直到他站立不稳，被一个木偶狠狠扑倒，接着，接二连三的木偶扑到了鹿明烛的身上，哪怕被鹿明烛飞旋在空中的铜钱将躯体打得稀烂、木屑四处翻飞也不罢休，鹿明烛狠狠一咬牙，将方才没有用尽的符箓尽数掏出，双手掐诀，对着虚空一片的黑暗飞了出去。</p>
四周再度响起火爆声，响起烈火毕毕剥剥燃烧的动静，浓厚的烟味愈发剧烈，像是有实质一样压在鹿明烛的身上，刺痛那些被咬出来的、抓挠出来的伤口，鹿明烛踉跄着后退，挥手掷出数十枚铜钱，将红色的线绳紧紧攥在手心里，猛地一翻——</p>
空间内骤然恢复光亮，最后一只木偶挣扎着在地上化为黑炭，鹿明烛站在焦腐一片的黑色碳山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咳嗽、干呕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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