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液体倒下的时候他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恐惧，专注地把精神放在小点心上。</p>
卡洛斯不准备强迫自己吃点，他不喜欢浪费食物。他在战争年代生活了至少十年，见过太多因为饥饿而跑去啃草根树皮的人，因此他的生活过得也极为节俭。</p>
属于他的那杯红茶里被放了一半的牛奶，几乎冲去了所有茶的味道，只留下一种更柔和的口感和混合奶香的茶香。</p>
“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卡洛斯忽然开口，“是不是会觉得我没什么爱好，比较无聊？”</p>
“怎么会这样想？”兰托正在把下午茶当午饭吃。</p>
“就是……无聊。”</p>
因为就算是给自己上了重重伪装的兰托，也会在很小的生活细节上展现出自己的偏好，他会优先拿取带有浆果的下午茶点心，在里面又格外偏好红润的莓果，而且喜欢烤酥的千层卷。</p>
但卡洛斯不会。</p>
他对待任何食物都是平等的，有什么吃什么，对待其他的事情也一样。</p>
宛如一张漂亮的、什么都不会有的白纸。</p>
只有撕碎了、狠狠浸泡在水里，或许才会发现，那些美丽无暇的白，只是被人为刷上去的厚厚浆粉，掩盖了底下的本色。</p>
在上辈子，他唯一还算固定的习惯，就是每天晚上会喝一杯牛奶。</p>
卡洛斯轻轻地笑了一下。</p>
在他失去记忆的时候，兰托就想给他送牛奶喝。所以兰托一定是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而且是长期。</p>
他并不喜欢牛奶，但完全偏向性的人类太过虚假。于是有些人专门设置了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细节留给他，也是故意留下一个小破绽。</p>
毕竟，当年是战争年代，想暗算他的人数不胜数，专门留下一些习惯就可以引导那些人往这个方向下手。</p>
就更好防备了。</p>
而且也容易筛选人，会发现这种小习惯并加以利用的，通常都能接触到他身边的人，乃至于他自己。</p>
卡洛斯思考着，心情反而愉悦起来，尾巴动来动去，他看着兰托，发觉自己果然更喜欢活着的人类，而不是一些看起来精密的机器。</p>
……可惜安缇涅。</p>
他不想伤害安缇涅。作为和这只天使少数有点交集的人类，卡洛斯知道安缇涅完全不知情。</p>
安缇涅不关心人类，于是这次来人间之前从未察觉过那些阳光下的事。他也像一个被捏制好的、完美的存在，正义、忠诚是他的构成。</p>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卡洛斯成为同事，明白神明对卡洛斯的偏爱，并疑惑为什么没有在神国相遇。</p>
卡洛斯不讨厌他。他甚至很喜欢安缇涅，和他不一样，安缇涅是真的喜欢自己的工作。而且天使们好像都这样，生来就被赋予了纯粹的美好。可能这就是种族特性。</p>
如果安缇涅永远不知道，那么他还会是那个稳定的天使。</p>
可卡洛斯那时候实在太害怕了，他能感受到微妙的，来自安缇涅自己未曾注意到的、背后的注视。他想离开，从未如此想离开，于是只能用更强烈的方式刺激一下安缇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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