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我掌灯时来过一次。”</p>

荀玄微的目光在院门处转了一圈，声线低落沉郁，不似往常。</p>

“院门紧闭，隔墙听到你和湛奴说话。湛奴在哭，你柔声哄慰他。当时我想，你如此地喜爱他，必定极为气恼我。我站在墙外，始终未想好如何与你开口赔罪。”</p>

“初更时分，我打算写书信交予你。写废的手稿堆满书案，心绪纷乱，下笔不知所云。”</p>

“眼看着夜色耽搁，我决意抱琴过来。既然不知如何开口，又落笔毫无章法，索性在你院外抚琴一曲。琴为心声，希望能被你听见我的悔恨之意，思念之情。”</p>

阮朝汐听着听着，也渐渐露出意外的神色。</p>

漫长的等候里缓慢聚拢、逐渐蔓延心头的灰色阴霾倏然散去了。跟随着消散的阴霾，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啼笑皆非的感觉。</p>

人之本性，山海难移。</p>

在意她，不想她伤心难过，不欲对她吐露谎言。却又难以忍受事态脱出掌控。于是引开她的注意，把她调开，想要静悄悄地把事办妥。</p>

他这种万事深藏心底的性子，以后两人还不知要吵多少回。</p>

阮朝汐心情复杂，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p>

“我就在院子里，门就在面前。既然三兄早已来了，为何不推门试试看。”</p>

在荀玄微意外的凝视里，阮朝汐当着他的面轻轻地一推院门，把敞开的两扇木门展示给他看。</p>

“你只需伸手一推门，便会知晓……院门根本没有木栓，轻轻一推便两边敞开。”</p>

“ 我从傍晚就坐在小院中等你过来。”</p>

第130章 </p>

深夜里的院门敞开。</p>

头顶一轮清浅弯月, 映出蔷薇花架下依偎坐在一处的人影。</p>

长木案上放着两盒黑白玉棋子。</p>

哒，荀玄微放下一枚黑子。</p>

“阿般，你也如实说, 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p>

阮朝汐抬手掩住倦怠的呵欠。“我现在想什么？我从傍晚等你等到深更半夜，眼睛都睁不开, 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p>

荀玄微哑然片刻，摇摇头, 自己笑了。</p>

这是个他从未想过的答案。</p>

若是他未当面问出口, 只是心底暗中揣测,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听来的答案竟会如此直白。</p>

哒，阮朝汐趴在温凉的木案上, 半阖着眼帘, 指尖落下一枚白子。</p>

“轮到我问了。湛奴被你打算送去何处？”</p>

荀玄微掂起一枚黑子, 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石。</p>

“已然允诺你不送冀州。我对他一个幼童并无甚偏见, 倒也不必赶尽杀绝。近日南朝送来了国书, 庆贺梵奴登基的使团已经在路上了。——原打算把湛奴送去南朝, 做个质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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