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高门娘子出行都是如此做派。服侍女郎上车的小事，他们自己都不在意，十二娘实不必在意的。”白蝉毕竟和她相识多年，看出她几分心思，轻声安抚道。</p>
阮朝汐知道白蝉说得属实。李奕臣自己确实也不在意。</p>
阮朝汐和他说过多少次的‘备木凳’，他一次都不记得备下，每次都是这么随随便便地往旁边一蹲，冲她摊开手。又随随便便地拿帕子擦干净手，事情就过去了。</p>
只有她自己，每当踩着李奕臣的手掌上车，想起当初东苑时自己跟随在他身后，一声声唤过的‘李大兄’，很难不在意。</p>
赶车部曲一声吆喝，牛车起步下山。</p>
平稳摇晃的车厢里，阮朝汐习惯性地拢膝坐着，眸光半阖假寐，偶尔掀开车帘，看一眼窗外景色。她向来情绪内敛，旁人并不容易察觉她的低落。</p>
就连白蝉也未看出端倪，不久后便放宽了心，在旁边不声不响打起了络子。</p>
她们出来得早，辰时便到了坞壁附近的山头。祭祀完毕，洒扫干净了坟头，阮朝汐跪在坟前，喃喃祝祷，“阿娘，我答应了好友，今日有事要早些走。过几日再来看阿娘。”</p>
调转方向，下了小山头。刚过午后，已经到了半山腰的三岔口。</p>
前方三条岔道。一条往西回程上山，通往云间坞；一条翻过山头，通往东边荀氏壁方向，另一条沿着山脉折往西北方向，通往历阳城。</p>
按照昨夜的安排，她要在这里停车等候荀七娘的车驾。</p>
开口叫停车驾并不寻常，她心里默默盘算着借口，准备应对可能的疑问，没想到就在这时，原本平稳缓行的车队却猛地一个急停。</p>
李奕辰高喝道，“什么人！你们是哪家的部曲！”</p>
没有回应。马蹄声奔如雷鸣，七八骑轻骑从前方山道疾驰奔近，越过两辆牛车时，回身查验几眼，轻骑并不停留，呼啸远去。</p>
短暂片刻后，大片马蹄声疾风暴雨般响起，阮朝汐隔车帘听着不对，还未来得及询问什么，李奕臣绷紧的嗓音已经传入耳朵，</p>
“情况不对，加速前行！”</p>
牛车猛地加速前行，车里的白蝉被颠簸得惊呼出声。阮朝汐捂着被磕碰到的额头，撩起细竹帘。</p>
后方快马赶来的轻骑只怕有数百之多，穿着中原常见的窄袖袴褶袍，看不出来历，从远处疾速逼近，轻骑身影混在侧边山壁的大片阴影里，仿佛从天边奔袭而来的黑色潮水。</p>
于此同时，耳边传来几声高呼，“停车！”“停车！”</p>
跟车的李奕臣和姜芝几乎同时厉声喝道，“别理会，加速前行！箭盾防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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