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至今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京城逃出来的钦犯崔十五郎。</p>

耳边乱糟糟的，充斥着各方嘈杂的声音。平卢王跳着脚破口大骂，荀玄微冷静地一句句辩驳，你来我往，舌枪唇剑，双方摆出紧张的攻守姿态，局面剑拔弩张。</p>

阮朝汐站在门楼高处，脚下踩着青砖实地，却仿佛置身在旋涡激流里。各种嘈杂声音乱糟糟地传过她的耳朵，又流水般地流走了。</p>

仓促间拉起的氅衣还松松地盖在脑袋上。这么久了，她居然都忘了取下来。</p>

不知吵闹了多久，周围忽地转为安静，原本听不清的风声清晰可闻。</p>

漆黑的视野里蓦然一亮，荀玄微站在她的面前，微往前倾身，掀开了紫貂氅衣。呼啸夜风猛地吹过她的脸颊，吹散了积攒的热气。阮朝汐细微瑟缩了一下。</p>

“劳烦阿般陪我。”荀玄微如常叮嘱她，“今晚事已了，回去歇着罢。”</p>

或许是今夜刺激太大，阮朝汐乌亮的眼睛里露出点罕见的茫然。</p>

她没有听话地往后退，反倒往前半步，扒住垛口，探头往下看去。</p>

前方坞门下，赤红狐裘的主帅已经不见踪影。火把照得四处通明，步卒压住阵脚，缓缓往后退，大军随即潮水般地左右铺开，摆出三面合围的阵势，原地扎营。</p>

“平卢王已经撤退扎营。对方失了锐气，今夜不会动武了。”荀玄微再度和缓叮嘱，“石阶结了冰，下去时小心滑倒。”</p>

这回阮朝汐听从了。她牵着前方宽大的袍袖，沿着石阶一步步往下走。</p>

走出十来级，忽地停步，怔怔地往回望，“崔十五郎他……他真的跳……”</p>

“哪里来的崔十五郎？” 荀玄微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道，“豫州并无此人。”</p>

第23章 </p>

兵临坞下的翌日。</p>

一轮朝阳喷薄而出, 是个冬日难得的晴朗日子。</p>

云母窗的五彩光晕里，阮朝汐惯常坐在黑漆书案边，一笔一划地练习大字。</p>

今日落笔心不在焉。</p>

周敬则大清早地在书房里, 正在一桩桩地回禀事宜。</p>

“阮大郎君得了历阳兵马来袭的消息，正在阮氏壁急调部曲, 并托燕三郎带来手书，他会尽快发兵救援。”</p>

周敬则双手奉上阮荻的亲笔书信, “坞壁三面被围了, 只有背靠峭壁的那边无人看守。燕三郎半夜攀爬峭壁, 将书信绑在箭上, 趁夜射进来一箭，对方并无察觉。燕三郎趁夜赶回去通报敌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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