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舍不得东苑热闹的学堂，舍不得西苑斗草的玩伴傅阿池，舍不得主院里对她那么好的坞主。</p>

她思虑了许久，越想越混乱，思绪难以定夺，对着恢复了静谧的黑漆漆的庭院，烦恼地睡下了。</p>

只是这夜多梦。</p>

梦里的杨先生始终在摇头叹息，燕斩辰始终在抽抽搭搭地哭，霍清川默默无言地领人出去，不知怎的路过她身边，回头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沉郁不似少年人年纪。</p>

梦里响起的却是白蝉的声音。</p>

【阮阿般，怎的还不回你屋里？】</p>

【别多想，也别多问。回你屋里好好住下。记住一句话，万事莫要违逆郎君。】</p>

第17章 </p>

阮朝汐夜里睡得迟，早上就难醒，竟连清晨书房练字的时辰都误了，被杨斐直接拎去了东苑。</p>

傍晚时分，葭月又过来喊她赴宴。说阮大郎君打算告辞离去，今晚是极正式的送行宴。</p>

这次宴席摆在山间。</p>

深秋的山风极大，席间以赤色绡围拢山道，三面挡风，向山一面敞开。八盏落地琉璃罩灯照明，山涧流水朦朦胧胧地映进红绡，头顶夜空星辰，夜间山谷如梦似幻。</p>

阮朝汐还是坐在荀玄微身侧。</p>

席间单独给她设了个小食案，十六样菜色，每样拿小小的瓷碟盛了，不显出分量太多。</p>

阮朝汐喝着乳白色的鳜鱼汤，抬手掩住一个困倦的小呵欠。</p>

今晚是云间坞的送行宴，也是阮大郎君的答谢宴。他收起了平日那副放浪形骸的名士姿态，开始正经讲事。</p>

“家父收到了朝廷的征辟令。”</p>

阮荻拿匕首细细切着羊舌烩，正色道，“京城时局不稳，阮氏不欲出仕。又恐拒绝朝廷征辟，为阮氏引来灾祸。你家二兄在京城随侍天子左右，听说天子待他亲厚。因此，家父命我来问询你，是否可经由令二兄之手，荐举阮氏子弟入东宫，任职东宫掾属？荀氏与阮氏两家知根知底，在京中也可以有个照应。”</p>

荀玄微神色不动听完，拿起面前金杯，往阮朝汐方向推了推。</p>

阮朝汐斟满一杯酒，推了回来。</p>

荀玄微举杯，宾主饮酒，互相亮出杯底。</p>

“尊君【1】的做法，采取中庸进退之道，玄微略知雅意。”他的声线舒缓，映衬着山涧汩汩水声，格外清冽动听。</p>

“天子雄武，储君年少，东宫太子今年只有一十四岁，还在进学。阮氏子弟去了东宫太子麾下，既算是出了仕，也不必直面朝廷的出兵之争。以常理而论，算是个不错的主意。然而。”</p>

阮朝汐正竖起耳朵听着，荀玄微说了一句‘然而’，却就此闭口不谈，把空杯推到她面前，屈指轻轻一敲空杯，示意她帮忙斟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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