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男生宿舍，头顶和肩上已经铺了一层雪。 斋藤惠介他们还在打麻将，每个人都像是要把麻将拍碎似的出牌。</p>
渡边彻从衣服里面，拿出没碰到一片雪花的《追忆似水年华》，把它放在床头。</p>
又拿了衣服和牙刷，进了宿舍浴室刷牙洗澡。</p>
洗完澡，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在普鲁斯特长达一页的深奥法语句子中有了困意，然后直接睡了一觉。</p>
渡边彻是被斋藤惠介叫醒的。</p>
“什么时间了？”他撑起上半身。</p>
“雪停了，快起来。”斋藤惠介回答了一个什么时间都可能的时间，又急急忙忙转身去换衣服。</p>
渡边彻朝窗外看去。</p>
雪的确停了。</p>
原先遮蔽天空的云层散去，茜色的阳光倾泻在雪地上。</p>
整个世界仿佛成了被炉，那快要西沉的太阳，就是桌子底部、散发橙黄色光芒的电暖炉。</p>
“渡边，快点，一起去吃饭！”国井修喊道。</p>
“你们去，我陪我女朋友。”</p>
四人走后，渡边彻穿好衣服，走出房间。</p>
原本清理出来的道路，又积了拇指宽的雪。</p>
有几位露营地的员工在铲雪。</p>
隔壁三班的男生在堆雪人，时不时趁同学不备，把雪球拍同学头上。</p>
雪球大战一触即发，甚至波及到了路过的渡边彻。</p>
“渡边？抱歉，抱歉，失误。”那人笑着道歉。</p>
“没关系。”</p>
等那人回过头，继续和朋友斗争时，渡边彻弯下腰，搓了雪球，朝着他们衣领子里砸。</p>
顿时间，这群人像踩在热火上的蚂蚁，怪叫着原地上蹿下跳。</p>
明明零下的天气，却拼命拉动衣服。</p>
渡边彻大笑着赶紧溜走。</p>
******</p>
九条美姬从小泉青奈的房间回来，立马洗了澡，换上新睡衣。</p>
躺在柔软的床上，窝在舒适的被子里，把渡边彻手机翻了底朝天。</p>
浏览器历史、照相簿、line聊天记录，一个没放过。除了聊天记录被清理得很彻底外，没有让她不满的地方。</p>
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来雪已经小了。</p>
坐在窗边，对着燃烧的壁炉，拿出平板和文件开始工作。</p>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打开，同时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p>
她没有回头——有她房门钥匙的，只有渡边彻。</p>
“一群垃圾，非要惹我！哈哈哈！”</p>
“什么事这么得意？”她嘴里问道，眼睛继续浏览手里的文件。</p>
“美姬，你听我说！”渡边彻带着户外的寒气走过来，“刚才我在来的路上，走得好好的，结果三班的家伙非要挑衅我，被我一个人打得落花流水，杀得片甲不留。”</p>
“你就这点出息。”</p>
渡边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点出息就追到你，出息再大那还得了。”</p>
“油嘴滑舌。”九条美姬淡淡地说。</p>
“对了，你有看到我手机吗？突然找不到了。”渡边彻想起似的问。</p>
“床头上。”</p>
渡边彻扑倒在床上，伸手去拿手机时，九条美姬说：“你的聊天记录删得很勤快。”</p>
“你看我手机了？”</p>
“不能看？”</p>
“当然能看，但我也要给看你的。”渡边彻说。</p>
九条美姬用鼻音轻哼一声，也不阻止渡边彻翻她手机。</p>
“密码？”渡边彻问。</p>
“我生日。”</p>
“你生日？”</p>
九条美姬抬起头，笑着说：“你不知道？”</p>
“怎么可能不知道。”</p>
渡边彻输入0909，手机解锁，第一时间点进邮件和聊天记录。</p>
虽然是开玩笑，但他检查的时候本能地认真起来。</p>
聊天记录、照片、文件夹，全部看了一遍，全是一些资料和两人的照片。</p>
其中还有腿照什么的，不过这些他手机里也有。</p>
接下来是社交媒体。</p>
渡边彻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吹奏乐大赛的视频，而且全是他的镜头。</p>
“名古屋，”他语气抑扬顿挫，“无聊。”</p>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九条美姬一眼。</p>
正当他继续往下滑，九条美姬一把夺过手机。</p>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她冷声质问道。</p>
“在宿舍看书，睡觉，没有打麻将。”</p>
“看的什么？”</p>
“《追忆似水年华》。”</p>
“背给我听。”</p>
于是，渡边彻就用法语背下午看的段落。</p>
“【这种名叫小玛德莱娜的、小小的、圆嘟嘟的甜点心，那模样就像是用扇贝......】”</p>
背完一句，九条美姬边处理文件，边用法语继续往下背诵：</p>
“【我......注意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我感受到一种美妙的愉悦感......使我觉得我就像坠入了情网......】</p>
她的法语婉转流利，十分动听。</p>
渡边彻背靠在沙发上，接着背：</p>
“【它无依无傍，倏然而至，其中的缘由无法渗透......人生的悲欢离合算不了什么，人生的苦难也无须萦怀，人生的短促更是幻觉而已】”</p>
窗外，雪后初晴。</p>
夕阳下，有人铲雪，有人打雪仗，有人堆各种雕塑。</p>
屋内，燃烧的壁炉边，两人一段一段地背着《追忆似水年华》。</p>
九条美姬背完【我仿佛看见海边一座古城，玫瑰红的房屋在夕阳金色光芒得照射下，和紫罗兰色的大海交相辉映】，渡边彻拍手鼓掌。</p>
“甘拜下风。”他敬佩地说。</p>
“你是下面没记住，还是不想背了？”九条美姬用‘答案是什么无所谓’的语气，随便问道。</p>
此时，她穿着类似连衣裙的睡衣，腰间用飘带系着，细瘦腰肢的曼妙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p>
领口处，能看到精致迷人的锁骨。</p>
“没想到美姬你也会看《追忆似水年华》。”渡边彻略感稀奇。</p>
九条美姬没有回答，只是敷衍似的‘嗯’了声，继续浏览手中的文件。</p>
渡边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会儿。</p>
最后实在无聊，伸手抓过九条美姬柔嫩的手掌，欣赏贝壳般浑圆的指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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