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衫衣男人紧走几步，追上了唐装老板。 “老板，你慢走一步，我问一下，秦山是你的什么人啊？” “秦山？秦山是谁，我不认识啊。我找的是我叔秦查之，是我爹的叔伯哥哥。我爹叫秦检之。我这个叔，人称药糖葫芦，据说是因为他做的糖葫芦可以给小孩子治病，所以才叫药糖葫芦。” “那秦海你认识吗？” “对不起，我真不认识，你也是来找人的吧？” “是，我也是找人的。” “那你是？” “哦，我不姓秦。我姓……，哦，不耽误你了，再见。” 两人分了手，白衬衣转进一个小胡同，在村里转起了圈子。 当转到前寺村北大坑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施工的新秦氏宗祠的施工现场。 一台挖掘机正在坑里挖着塘里的青泥浆，一辆重型翻斗车的车斗里装满泥浆，往村外运去。 这个大坑的西侧，是前寺村小学。 小学的房子很简陋，三排教室，每排估计应该是三间的间量，房顶的红瓦上盖着一块块的油毡，油毡上压着一些砖头。很显然，这几间校舍用房已经漏雨了。 没错这白衬衣男人正是县纪委书记董古岭。 董古岭夹着的公文包里，放着一封省信访局批转来的信访件。 他身着白衫衣，夹着公文包，独自一个人在前寺村转了大半天，只要遇见村里人，他就主动打招呼，通过交谈，拉近距离后，再问一些村里的情况。 虽然差不多只是闲聊天，但能够感觉出来，人们对村干部充满了戒备。 董古岭从前寺村回来后，首先组织召开了县纪委常委会议，因为按照组织原则，只有纪委常委会通过的报告才能提交县委主要领导。 董古岭昨夜一夜没有睡觉，用了一宿的时间写完了调查报告，汇总了自己在前寺村走访群众所了解到的所有情况，进行了研究分析。 他得出的结论有三个： 第一个结论是，该村的干部群众关系异常紧张，随时有可能矛盾爆发引发大规模的群众上访。 第二个结论是，该村家族势力中存在严重的派系斗争，而这种斗争与群众的利益关系重大。 第三个结论是，该村土地管理中存在严重的利益分配不公的问题，集体公益事业发展受到阻碍，群众意见很大。 董古岭在自己的报告中，特别指出，在前段时间发生的涉及该村的一起上访案件的处理中存在严重的偏差，目前已经引发了一些严重的恶性事件，应该组织相关部门组成专案小组重新调查和处理，否则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七名纪委常委中，有三名是县纪委的副书记，两名市纪委正科级的股室干部，其中一位就是负责秦海举报郭金明案件的第一审理室主任刘国良，还有法检两院的两名副职。 七位常委看完了纪委书记的报告，都没有作声。 显然都不愿意过多地卷入这个案件之中。 董古岭让七位常委分别发表意见。 常务副书记首先说话，对董书记体察民情的良好作风，做了一番吹捧，对报告的内容只字未提。可谓是官场老手的套路运用自如。 另两位副书记则采取拖延和迂回路线，说自己理解能力较差，还要等会后，认真学习董书记的报告，才能领会实质。 法检两院的两位副职则用了表决心的手法，只要董书记交办的任务，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做好分内的工作。 只有刘国良，就前寺村问题的严重性提出自己的看法，认为必须重视起来，同意组织专案小组。 最后是办公室主任小冯，说自己一直负责办公室工作，接触案件少，愿意向大家多多学习。 这样的结果，是董古岭早有所料的。 他知道，纪委常委会议其实就是个程序，这些人平时都是明哲保身的。 但是组织程序如此，这个程序不得不走。 直来直去不行的时候，就绕个弯吧，这就算是所谓的曲线布局吧。 最终举手表决，同意报告意见的举手。 大家却都举起了手，全票通过。 最后，董古岭说，“鉴于此报告全票通过，责成第一审理室抓紧完善报告的细节，搜集相关证明材料，我会尽快向县委主要领导汇报。” 两天后，董古岭拿着报告来到了县委书记高金龙的办公室。 “高书记，有个案子，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你说。” “就是前一阵子，秦公堡镇前寺村秦双开的那个案子。” “我听说这个案子，不是已经结案吗？” “是这样，高书记，案子是作了结案处理，但这个秦双开一直对处理结果不服，仍然不断地给省信访局写上访信。省信访局责成我们调查处理。” “那就让信访局办督促秦公堡镇办理就好了。你们纪委不要跟着掺和了。” “但是这次，秦双开的上访信针对是村干部，所以我们纪委才介入的。” “那他们告谁啊？” “主要问题针对的是前寺村的村主任秦老虎。” “秦老虎？那他们反映的主要问题是什么？” “有经济问题、土地问题，还有违法问题。” “有违法问题，这么严重吗？” “如果问题查实的话，肯定是非常严重的，可能要涉及刑事案件。” “那一定要引起重视了。但是这个秦老虎要是真出了问题，是会通天的，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才行。我们决不要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啊。” “是，高书记，这个我们明白。” “我的意见，对像秦老虎这样的干部，还是要以保为主。在没有查实之前，不能轻易影响我们的工作。我了解这个秦老虎，他可是咱们古洋县的企业家，那个漫成集团，可是咱们的纳税大户啊。” 高金龙边说，早已经把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 “没错。” 董古岭心里明白，这位古洋县党政一把手，绝不愿意在自己的任期内，出现重大的涉及干部的案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村主任的案件，这样的案件，等于是给他脸上抹黑。 “那就这样吧，董书记，你赶紧安排。但是现在不是兴师动众的时候，我看这报告说要成立什么专案组，这个还是先免了吧。” 说着话，高金龙拿起桌上的笔，在报告的某个段落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咱们办案，一定要慎重啊。” “好的，高书记。” 董古岭从高金龙办公室出来，立刻通知了刘国良： “我已经向高书记做了汇报，专案组暂时是不能成立了。目前，只能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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