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宫门开。 百官们整理好仪容,拿着朝笏列成两队,整整齐齐的进入朝堂,唯有苏简,依旧坐着肩舆,是被人抬进去的。 “皇上驾到!!!” 太监细长的声音远远传来,百官立刻跪地相迎。 片刻后,年轻俊美的帝王一身龙袍、头戴十二冕旒,步伐沉稳的从殿外进来。 他身形笔直的穿过百官,朝着高高在上的宝座台走去。 路过苏简时,步伐停顿了下来,微微侧头,垂着眼眸道,“苏爱卿这是怎么搞的?” 噗通一声! 苏简不顾膝盖上的伤,连忙从肩舆上下来,跪在墨元临脚边,愤怒出声。 “回皇上,前天夜里,臣府上进了一伙贼人,那伙贼人对臣欲痛下杀手,幸好护卫来的及时,臣才得幸保住一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原本墨元临还没放在心上,但当听到前天夜里时,眸色微微一变,不由有些心虚。 前天夜里,不正是他让墨元昊潜入太尉府,去秘密调查这老东西的时间吗? 如今这个老东西变成这副模样,该不会跟墨元昊有关吧? 墨元昊到底是去调查人了还是杀人了? 还有,他直到如今也没来皇宫复命,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心转如电,墨元临脸上平静的没有丝毫情绪,不动声色的试探。 “哦?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胆敢夜闯太尉府去行凶,简直不把朕放在眼里,那爱卿可有将贼人拿下?” “回皇上,都怪臣府中的护卫无能,让贼人跑了。” 听到这话,墨元临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便听到苏简继续道,“不过,贼人逃跑后,臣府上的护卫们发现了这些信物。” “经查证,这些信物,正是来自韩丞相等多位大人……” 话还尚且未说完,便引得丞相一党痛斥。 “苏太尉,汝休要血口喷人。” “韩丞相向来遵纪守法,岂会做出刺杀同僚这种事情?” “你就是污蔑。” “就是……” 韩丞相一党出声后,苏简的党羽也不再作壁上观,纷纷出声帮腔,两党人马再次展开唇枪舌战,吵得热火朝天。 见状,墨元临彻底放下了心。 看来,墨元昊夜闯太尉府之事,虽然惊动了苏简,但是他们并没认出墨元昊的身份,而是顺势搞了一出苦肉计,将这件事情栽赃给了丞相一党。 也好,狗咬狗,一嘴毛。 这两党斗的越狠,他才能有机会从中得利。 “皇上,这便是证据,臣要状告韩丞相、杜大人、乔大人、严大人……等多位同僚,联合起来谋杀臣。” 苏简面前摆着一个盒子,盒子中装着许多小东西,有铁印、石印、玉坠、牌子等等。 他摆出上次韩丞相等人状告他的样子,状告韩丞相等人。 看着盒子中所谓的‘证据’,丞相一党差点气的背过气去。 “苏简,你竟敢派人偷窃我等的信物,还自导自演设计一出苦肉戏栽赃嫁祸我等; 不论偷窃官员信物,还是污蔑同僚,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而你,身为当朝太尉,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论罪当诛。” “不错,皇上,苏太尉他今日胆敢偷窃官员信物、污蔑同僚,来日就敢干出欺君罔上、蒙蔽圣听等更加过分的事情,还请皇上为我等做主,好好惩治一番苏太尉。” “请皇上为我等做主,为朝堂做主啊……” “……” 丞相一党义愤填膺的痛斥苏简一番后,便纷纷跪在墨元临面前,哭天喊地的喊冤,请求墨元临惩处苏简。 然,太尉一党也不是哑巴。 太尉一党站在苏简身旁,指着丞相一党的鼻子痛斥。 “前几天,尔等污蔑太尉大人行刺之时,太尉大人可没说尔等偷窃他的信物。” “怎么,尔等拿着信物状告太尉大人行刺时,证据就是证据,轮到太尉大人时,证据就是偷窃了?” “就是,照尔等这么说,那上次的证据,岂非也是尔等偷窃了太尉大人的信物?” “依本官看,太尉大人并没有污蔑尔等,分明是上次尔等中了圈套,认定是太尉大人对尔等动的手,因此,便对太尉大人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回去。” “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是被冤枉的,那不妨尔等也别上朝了,同太尉大人一般,先去找证据自证清白,等尔等洗脱罪名了,再回来上朝。” “皇上,相同的事件,理应一视同仁来对待才是,既然上次太尉大人有嫌疑,皇上便责令太尉大人罢朝去找证据自证清白; 那么,这次众位大人也都有嫌疑在身,也理应同太尉大人一般,罢朝去找证据自证清白。” “……” 太尉一党这话一出,丞相一党头都大了,顿时体会到了上次苏简的滋味。 “不行,臣反对此事,臣的信物被偷窃,还被污蔑刺杀同僚,臣本就是受害者,哪有受害者亲自找证据洗脱罪名的?” “没错,臣也反对。” “臣附议。” “……” 见到丞相一党一个接着一个的出声抗议,苏简淡淡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臣也反对,臣也是受害者。” “你……” 这话一出,气的丞相一党许多官员差点两眼一翻当场晕过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狗贼,因为无法找到证据自证清白,又急切的想要重返朝堂,因此,便苦心设计了这一出,将他们一党所有人拉下水,逼迫他们松口了结此事。 若是他们坚决不松口的话,那就会被这狗贼的党羽,逼迫他们也退出朝堂,去找证据自证清白。 一样的处境,断没有苏简一人受这样的惩罚,而他们就轻飘飘揭过的道理。 皇上断不能偏向任何一方。 这个该死的狗贼,竟如此设计他们,好,可真是好得很啊!!! 丞相一党简直恨毒了苏简,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前去,将他压在地上痛扁一顿。 “诸位爱卿是怎么想的?” 早在两党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墨元临已经走上宝座台,端坐在龙椅上,抬着下巴睥睨着下方的臣子。 丞相一党愤愤不甘的从苏简身上移开视线,明明恨毒了苏简,却还是不得不替他开脱。 “回皇上,我等都是被陷害的,相同的事迹,想来太尉大人也是被陷害的,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上次之事,便作罢吧,我等不追究了。” “不错,我等是被陷害的,太尉大人权高位重,乃是我朝重臣,我等岂敢对他下手?” “……” “既然诸位相信本官是被陷害的,那本官也相信诸位是被陷害的,此事便就此作罢吧,皇上,臣也自认倒霉,不追究此事了。” 苏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因此,当丞相一党松口,不追究上次之事时,他便也作罢。 双方既已达成协议,墨元临虽心中有些许遗憾,但如今眼看临近年关,国事颇多,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好揪着不放,便顺势揭过此事。 苏简终于可以重返朝堂了。 下朝后,坐着肩舆,神清气爽的离宫,他的党羽簇拥在两边,关切的嘘寒问暖。 韩丞相一党阴恻恻的看着他。 最后面几个言官跟云家兄弟走在一起。 “国公爷,你说,那太尉大人的伤势,可是真的?” 云铮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文大人,你说丞相一党跟太尉大人势同水火,怎么就没有请陛下传御医,来验验苏简身上的伤呢?” 欺君可是大罪。 因此,苏简虽然使得是苦肉计,但身上的伤却全部都是真的。 满朝文武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岂敢在这件事情上弄虚作假?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想要达成目的重返朝堂,这苏简也首先要舍得这身伤才行。 宫门外,待到苏简跟党羽分开,韩丞相挥了挥手,二十多位官员瞬间朝着苏简围去。 这个狗贼,上次刺杀他们,这次又偷窃他们的信物,逼迫他们妥协,简直就是打死他都不解恨。 肩舆砰一声被踹倒在地上。 苏简连同他带来的下人,全部惨遭围殴。 为了今日之计,他狠下心让人将他的头打破,膝盖处的伤也伤到了骨头,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处伤。 本就疼的厉害,如今又被围殴,拳头和脚雨点般落下来,苏简意识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身上的伤口崩开,鲜血渗了出来,染红大片衣服,怎一个惨字了得。 “大家快停下来,这个狗贼晕过去了。” 忽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急急忙停手,整理一番仪容后扬长而去。 斯文败类,大抵就是如此。 待到云铮一干人出现后,见到的就是如此一幕。 众位大人不由傻眼。 “这,这……” 云铮云湛两兄弟则勾唇微笑,这丞相一党,有仇是真敢报啊,下手也够狠的。 爽快!!! 宫内。 等到所有官员离开后,墨元临合上手中的奏折,扭头看向一旁恭候的太监。 “冯公公,你去齐王府一趟,替朕给齐王带句话。” “是。” 齐王府。 墨元昊就躺在一间偏僻的厢房内,可他府中的下人却迟迟没有发现。 一直等到麻药过去后,他才醒过来。 看着房间内的布局,他的大脑有些迷迷糊糊的,一时竟认不出这是哪里。 “本王这是在哪儿?” 脑海中,隐约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他记得,他还没有跑出太尉府,便晕了过去,那么,此地莫非是太尉府? 不对,若真是太尉府的话,恐怕苏简早就将他当做刺客处理掉了,哪里能留他到现在? 他忍着身子的酸软,从床上起来,走到窗户边,透着窗户看向外面,观察了片刻后,才认出这是他的王府。 不过,这个院子他极少来,瞧着倒是有些陌生。 认出是自己的地盘后,墨元昊彻底放下心,脱下夜行衣和面具放好,推门走了出去。 “王,王爷,小人参见王爷。” “王爷您何时回来的?宫中来人了,等着要见您,管家带人四处找您去了。” 路上遇到一个小厮,见到他,小厮立刻激动不已,大步前来行礼。 闻言,墨元昊眉头微微一动,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回禀王爷,十九了。” 十九?? 他竟然昏迷了整整两天。 竟然这么久了吗? 想来是皇兄迟迟等不到他的消息,才会派人来府中打探他的消息。 “嗯,本王知道了,你去找管家吧,就说本王回来了。” “是。” 打发掉小厮,墨元昊朝着前院走去。 院中,墨元临的贴身大太监正在耐性的等候,听到脚步声,连忙扭头看向他。 “王爷,您来了,皇上让奴才来给您带句话。” “何话?” 墨元昊淡淡出声。 “皇上让奴才问您,身体可好?若是不好的话,就派人去传太医,这些天好好休息,若是好的话,抽空入宫一趟。” “原本皇上要亲自来见您的,但是今日朝堂发生了一些事情,再加上最近国事繁多,皇上抽不开身,就只好辛苦王爷跑一趟了。” “本王知道了,你去跟皇兄说,就说本王明日进宫。” “好。” 送走冯公公,墨元昊让人喊来听风和赤云。 “王爷,这两天您去哪了?” 前天晚上,分明说好了在聚丰楼外集合,可他们一干属下等了他好久都没等到人,后来担心他受伤行动不便,又在太尉府附近找他,结果也没有找到。 他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墨元昊眸光动了一下,“如此说来,你们也不知道是谁将本王送回来的?” 也是,若是他们知道的话,他也不至于昏迷两天都没被发现。 可离奇的是,究竟是谁救了他,还悄无声息的将他送入了王府中? 对方显然知道他的身份的,既然如此,救了他为何不光明正大的邀功? 世界上真的有如此不图名利之人吗? “什么???” 听到他的话,听风和赤云微微一怔,二人对视一眼,眸中极快划过一抹诧异。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他受伤了吗? 并且,连谁救了他都不知道,这就说明,他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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