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要去闯闯

腊月二十六，一家三口回到了暌违的村里。 林永福却不在家，看着门上的一把新锁，唐桂芝也没辙，她说：“看样子咱们连家都进不了。” 他们住的这处屋子太久没有住人，看上去已经破败不堪了，厨房后面的泥墙已经垮塌了好大一截。 林佑康前后看了一圈，蹙眉说：“这屋子怕是不能住呢？” “不能住，那咱们住什么地方？你爸回来好一段时间了，屋子应该打扫出来了。” 唐桂芝和一双儿女说：“你们先去大伯家，我去找你们爸。” 林佑康领着妹妹便去大伯家。 之前大伯家借钱建新房，如今房子已经修起来了，以前的茅草屋建了新的大瓦房，整整齐齐的，看着倒也不错。 他们才到，一个年轻小媳妇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过来了。 “你们找谁？” 佑安见那小媳妇就笑了起来：“大嫂，你不认得我了吗？这才几个月没见，怎么你的肚子变得这样大了，你往里面塞了个皮球是不是？” 小媳妇有些尴尬地笑笑，林佑康也有些尴尬，他忙拉了一下佑安说：“不会说话就别开口。”他又含笑着向那小媳妇喊了一声：“大嫂好。” “你是……二房的……”小媳妇将林佑康打量了一番，见他穿着蓝色的棉服，深灰的裤子，衣服裤子都挺干净整洁，皮肤白白的，一点也不像他们村里的人，她突然想起了一事，忙道：“你就是那个去大城市读书的大学生？” “呃……我是佑康。” 小媳妇满脸堆笑道：“你们俩屋里请吧，外面吹着冷风快要冻死我了。” 林佑平这个媳妇看上去似乎还没二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有些红彤彤的，因为怀孕的关系，身材完全走样了，但从气质上来说依旧像小姑娘。 “大兄弟，和我说说你在大城市里的那些新闻吧，我成天无聊死了，在家里也不能出去。” “这叫我怎么开口了……” “没事就说说你们学校里的事也好，随便什么都行，我爱听……” 这边修了新房子，新拉了电线，家里有两盏点灯，可是家用电器一件都还没买。村里的人能去的地方也就附近的几个村子，遇到赶集的时候能去镇上买东西。外面的世界他们是不清楚的，村口的那个大喇叭也就只通知一下社员开会之类的事，并没有接通广播。 林佑平媳妇早就听说过隔房有个读书很厉害的大学生，今天才算见到了本人，和她想象中的大学生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林佑康面对这个陌生的女子，他显得有些拘束。 话没说上几句，林佑平就回来了。 “哟，咱家的大学生回来了！” “大哥！” “有大半年没见过你了，你在哪里读书？” “魔都？” “那是个好地方啊，对了电视里最近不是在演《上海滩》么，你和我说说现实中是不是和电视上放的一样？那里的女人是不是都和冯程程一样漂亮……” 林佑康面露尴尬，他还没开口，跟前的佑安就说话了：“大哥，《上海滩》是香港人演的，而且讲的是50多年前的故事，怎么可能和现实中的一样嘛。” 林佑平看了佑安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班里的同学都在议论啊，好些女生都学冯程程扎俩麻花辫。” 林佑平和那些女生不一样，她现在留的是齐耳短发，母亲说这样打理起来方便。母亲那么忙也不会帮她绑辫子，她自己又总是梳不好。 兄妹们一起说说笑笑，林佑康这时候才有了一种踏实感，他是真的回到故乡了。 晚些时候长辈们也都回来了。林永福却不见，唐桂芝找林永顺打听，才知丈夫这些天在帮隔壁村盖房子。 大伯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席间林佑江和林佑康闲谈了起来。 “佑康，你什么时候走？” “可能要过了初二才回城里，初二还得去一趟姥姥家。” “我是问你什么时候去魔都？” “过了初十吧。”他们的假期一直要放到正月二十来着，路上要耽搁两天，再有他也要早点赶回去帮小健预习一下下学期的课。 林佑江扬眉道：“那么初十的时候我们火车站见。” 林佑康听后筷子差点掉在了地上，他忙问：“兄弟，你要去哪里？” “和你一道去魔都啊。”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林佑江说：“县城里也没多少来钱的路子，我想去大城市闯闯。” 作为母亲有些沉不住气了，忙问儿子：“你去哪里干嘛，投奔谁去？” “当然是投奔佑康啊。” “他一个学生，能帮上你什么？可别胡来！” 林佑江说：“我还年纪小，就想出去见见世面，说不定我这里出去了能挣到大钱。” 作为父亲的林永顺给儿子泼了冷水；“这些年来你就没安分过，读书的时候也不用心，不上学了叫你干活，你也总是挑肥捡瘦的，没做成过一件事。你以为大城市遍地黄金，就等着你去捡啊，快别白日做梦了。正经地去砖厂挑砖吧。” “我偏不，我就想出去看看，你们谁也阻挡不了我。上小学那会儿佑康不也成天淘气，成绩我还差，我就不信我连他都比不过。” “你拿什么和人家比，人家现在是大学生，你呢？读了几天书？会什么技术？除了下力气，你什么都不会！” 还真是传统的家长，除了打压孩子就没好话。林佑康忙道：“他愿意出去看看也好，说不定能遇到什么好时机。总比一辈子呆在山沟里强。” “不愧是大学生，当真是见过世面的。”林佑江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起来，便给林佑康倒酒。 唐桂芝在一旁暗暗地给儿子递眼色，林佑康并没有理会。 晚些时候唐桂芝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这边回了自己家。 路上她就向儿子表达了不满：“你干嘛带佑江去魔都？” “他想去就去呗。他那么大的人了，我不让，难道还能阻挡他啊。” “关键是他去魔都做什么，投奔你，你都只是个学生，能帮他什么忙。他那本性是什么样的，你难道不知道？” “年轻的时候不碰个头破血流，是永远不会安静下来的。”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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