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白和青君杂在人群中,听到汪渔洋这番话,心想:“这位汪寨主虽是个生意人,但胸怀广阔,目光长远,真是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董星月见汪渔洋果然大手笔,一出手就是十万缗,妒其财力,冷笑道:“九牛一毛而已,谁不知道煤炭生意一本万利。听说汉朝时荆州有个做煤炭生意的大商人,名叫刀间,为人精明,极善敛财。他手底下有一帮豪奴,个个轻裘肥马,结交官府,买卖逐利,家资万金。奴仆尚且如此,本主一定更加豪富。汪寨主富比刀间,真是可喜可贺!”
汪渔洋道:“汪某虽有略有家资,但绝不吝惜这些身外之物。不知董兄,愿意捐多少钱?”
董星月心中盘算:我们怀药帮的兄弟们出生入死挣下的家当,外人休想染指?
董星月道:“我劝汪寨主息此念头,非是我悭吝,只怕其他帮派都不赞成。常言道:博施济众,尧舜犹病。天下的穷人那么多,哪能救济得过来?这件事情,就算奄有天下富有四海的皇帝都做不到,咱们区区几个江湖帮派如何能做得到?”
娄金石道:“我们寨主一番金玉良言,奈何你鼠目寸光,悭吝贪鄙,若不捐钱赈灾,休想从此过去。”
董星月见对方人多势众,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做个人情:“药材买卖本小利薄,董某家中已经穷得只能吃麦饭豆粥了,不过既然是做善事,我愿纳三十匹缣。”
娄金石道:“别装穷了,谁不知道你董老大号称‘董八缸’,家中金子多得用八口黑陶大缸都装不下。听说上个月你送给自己的三房小妾一颗南海珍珠,便价值五百匹缣。”(按:北魏前期,朝廷没有铸造通行的钱币,民间多用缣帛代替货币。)
董星月的隐私被揭露,脸上挂不住,方才又添了二十缣。
郑金水是个急性子,道:“堂堂一派龙头,一点也不爽气,让你捐点钱像羊拉屎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外挤。”
胡金土干脆道:“一千匹缣,就这么定了,给他记在捐款簿上,签字画押。下个月交到怀帮商会。”
董星月肉痛得直跳脚:“一千匹缣?那就是一万缗青蚨钱呐。这可要了我的老命喽。”
他被迫在捐款簿上签字画押,又羞又恼,不想白白吃亏,思得一计:“你们乌金寨为何不敢向龙凤派摊派善款?听说那龙凤派在云台山造了一座凌云台,聚敛天下之财。常言说:人间最富帝王家。依我看,就连帝王家的钱财都不如他们多。”
汪渔洋道:“实不相瞒,汪某也是最近才听说龙凤派,他们的帮主很神秘,我也无缘相见。”
董星月道:“董某已联络紫虚宫天目道人,于九月初九赴百家岩竹林会盟,届时请汪寨主大驾光临。若是汪寨主能说动龙凤派捐十万缗青蚨钱,我怀药帮也一定如数纳捐。”
娄金石心想:“这老狐狸老奸巨猾,把这么棘手的事推给了咱们,是没安什么好心。”他附在汪渔洋耳边低声道:“师父,咱们乌金派从不过问江湖之事,这董老大分明是要把咱们拉下水。”
汪渔洋捋了捋胡须,沉吟不语。
胡金土走过来,道:“师父,弟子近日外出收账,听百姓们都在传扬:近来云台山时常有龙吟凤哕,预示圣人降生,都说龙凤派掌门便是圣人。此人高深莫测,不知是正是邪,咱们不宜轻易树敌。”
董星月大笑道:“大白天说梦话,哪有什么龙吟凤哕?你们乌金寨弟子什么时候成了替龙凤派溜须拍马、摇旗呐喊的小喽啰了?”
汪渔洋道:“董兄不必言语相激,汪某也正想会一会此人。”
青君和石白不知龙凤派掌门是何方神圣,但能令他们这样害怕,想必一定不是等闲之辈。
原来当日在茱萸峰上,天目道人对董星月附耳低言,就是让他游说乌金寨一起结盟,因为乌金寨是怀帮实力最大的帮派。董星月能言善道,三言两语便让汪渔洋落入其彀中。
汪渔洋虽答应赴竹林大会同中原帮派会盟,但心恶董星月之为人,不愿同他多谈,命人打开寨门,让他们过去。
娄金石道:“董星月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一向为被江湖好汉不齿。师父为何要放他走?”
汪渔洋道:“为师知道他是小人,他和天目道人沆瀣一气,祸害百姓,多行不义必遭恶果。”
董星月命人押解石白和青君,过了乌金寨,径上茱萸峰,来见天目道人。天目吩咐弟子将他二人押下去,择日用火刑祭天。
天目将董星月请进密室,点上烛火,不令闲杂人等靠近。
两人促膝而坐,董星月道:“没想到才分别数日,道兄双目已盲,真令人惋惜。”
天目道:“此事不必再提。我欲向董兄借一物,董兄千万不要吝惜。”
董星月问:“道兄欲借何物?”
“我要借董兄的项上人头一用。”
天目忽然大袖一拂,扫灭烛火,密室内一团漆黑。董星月大惊,起身欲走,奈何密室太黑,看不清方向,天目忽然一剑刺来,将他捅了个透心凉。天目双目虽盲,却有听风辨器的本领。董星月措手不及,仰面倒地。天目又是一剑,劈掉董星月半个天灵盖,伏在他身上,用嘴吸食脑髓。
天目吸完脑髓,发出一阵狂笑,他将董星月的尸体扛出密室,丢入山后落魂涧。
原来天目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个方子,方子上说吸食人的脑髓可以令眼睛复明。天目信以为真,开始在云台山疯狂杀人吸髓,短短数日,丧生在他手中的无辜百姓就不下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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