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和米澜吵架了，把昨天仅有的和谐友爱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p>
原因是我早上睡醒的时候，沙发上抽快活烟。</p>
抽烟爱好者都知道，起床一根烟，赛过活神仙嘛……</p>
结果我被米澜赶出来抽，还特意给我搬了个小凳子。</p>
我郁闷的挠了挠头，坐在楼梯间里，估计楼上林阿姨听到动静了。</p>
打扮的花枝招展，身上涂的香风习习，拎着一把小檀香扇子，从楼上扶着扶手慢慢走下来。</p>
我穿着大裤头和二道背心，讪讪的笑了笑：“林阿姨出门啊？”</p>
“是啊，有人约了我去唱戏的呀，下午还要跳舞，一天天都快忙不过来了好伐？”</p>
林阿姨估计是装作“恰好”路过，忙的没空管我闲事的模样，停在我家门口，狡黠的看着我：“呦呦呦，是个好爸爸的样子的呀，都不在家里抽烟了？这样也对哦，抽烟对孕妇不好的。”</p>
我老脸一红，嘴上不饶人：“阿姨，你赶紧去唱戏吧，小心追你的那些小老头被别的小老太太拐跑了！”</p>
“小赤佬，一天就会胡说八道。”</p>
林阿姨脸色红了红，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我，小声说道：“怀孕就是这样的，脾气不好的，你要多包容点。晚上我在家烧饭，你带小米她来吃吃。”</p>
我心里一暖，林阿姨这是知道我家原本那就不开火做饭，米澜又是个孕妇，我笑着点了点头，还说吃啥菜，我去买。</p>
“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不用你买，你比阿姨还有钱的？可笑……”</p>
林阿姨得意的扭着小蛮腰下楼去了。</p>
我正抽着烟，手机响了，我以为是梁曼曼想通了，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因为运毒被抓的魏来的父亲。</p>
要不是当时备注了号码，我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p>
“路律师，我到临海了。”</p>
他操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又带着不好意思的语气拜托我：“麻烦你行行好，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住？”</p>
我有点火大，心说我就是个律师，还是政府指派的法律援助的案子，基本和做公益差不多，还要我给你找地方住？</p>
是不是还得给你报销来回路费，顺便请你吃大餐啊？</p>
见我没吭气，他连忙说：“陆律师，你别误会，我是对这里不熟悉，想找个便宜点的地方住，我……我身上没带多少钱……”</p>
我心说你和我说这个干嘛啊？我又不问你要钱？！</p>
不过，我想起上次老陆住的附近的那个招待所不贵，一晚上几十元，还挺干净的。</p>
我给他发了个地址，说今天没上班，让他过来家里找我。</p>
他记了下地址，我就挂断了电话。</p>
本来是休息天，我也不想管工作上的事，但是当事人来了，又不好不接待，毕竟魏来的案子才开了个头，没有了结。</p>
从火车站到我家，打车也就半个小时，我在楼下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才看到人。</p>
一个黝黑瘦小的老汉，肩膀头上扛着一个尿素袋大包，看着我勉强的笑了笑：“陆律师？”</p>
我点了点头，嗯，怎么过来的？</p>
魏来的父亲叫魏正杰，魏正杰掏出卷好的莫合烟递给我一只，我说抽我的吧？</p>
他不好意思接过我的烟，没舍得抽，夹在耳朵上，又抽他自己的，这才说：“我没找到公交车，坐出租车太贵了，我就走路过来的。”</p>
我心说这也不是省钱的时候，扛着这么大的包还走路过来，那包看着就不轻，沉甸甸的。</p>
等他抽了烟，擦了擦汗。</p>
这才干裂着嘴唇，从包里往外掏东西，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陆律师，我们老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是我那边自己种的核桃，您尝尝。”</p>
他一包一包的往外拿，里面除了些他的衣服，应该还有些魏来的衣服，他应该不懂，在看守所里都是统一的服装，魏来用不上。</p>
核桃足足有十来袋子，估计得有二十几公斤，没想到他一路从云南山区，跨越千里，带到了凌海市，送到我家里。</p>
我这个出租屋到火车站也有十来公里，魏正杰为了节约钱，硬生生扛着过来的。</p>
我也有点无语，这是得有多扣啊？我让他先坐下：“先休息会，不着急的。”</p>
魏正杰这才坐在树荫下的石凳子上，又点了根莫合烟，他神情木然，估计也不知道和我怎么开口询问他儿子的事情。</p>
楼上米澜就从窗户上伸出头来，喊我：“禽兽，吃饭！”</p>
我不耐烦的回了句：“好嘞，这就来！”</p>
我问魏正杰吃饭没有？</p>
魏正杰忙说吃了吃了，实际上我看他的手都有点发抖，我说：“走一起上去吃点吧？”</p>
魏正杰死活都不去，说要把核桃给我扛到了楼上。</p>
我不太想要，说我吃不完，拿一袋就行。</p>
魏正杰一声不吭挺倔的，扛着包就上了楼，把东西放门口，又推着笑脸说陆律师你先吃饭，不耽误你，我在楼下等你。</p>
说完就不理我，快速下了楼。</p>
我只好回家吃饭，米澜端起碗筷，努了努嘴：“在楼下和你说话的是谁啊？”</p>
我心不在焉的把事情说了一遍。</p>
米澜咬了咬筷子：“还是我邻省的老乡呢，这个孩子好可怜，才二十一岁……”</p>
我苦笑说：“是啊，但是这个案子赢面不大。”</p>
“为什么？魏来那个孩子不是说了吗？他自己不知道箱子里是毒品。”米澜敲着碗，据理力争。</p>
看米澜还想和我这个专业的辩论一下？</p>
我来劲了，带着批评教育的口吻说：“他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了吗？这里还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这个人给魏来提前给了四千块钱，许诺他回去之后，还有四千，总计八千。”</p>
我顿了顿：“即便按照寻常人的思路去想，平白无故让你去送一趟货，还坐飞机，像旅游一样轻松，就给你八千块钱，你觉得这正常吗？你主观上不会去怀疑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吗？就不想问问或者打开看看？”</p>
“是有点不正常。”米澜点了点头。</p>
我说，因为前朝有例子，毒品害人不浅，我国刑法是严厉打击毒品犯罪的，公安和检察院也会考虑这个我刚才说的这个因素，这就是犯罪嫌疑人的主观条件。</p>
“哦……”米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p>
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吃饭都没有前几天香了，站起来，重新打了个一碗米饭，又打了些菜，小心翼翼的生怕我生气：“我给那个魏师傅送点饭。”</p>
我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那个倔强的魏正杰吃不吃。</p>
就听米澜穿着拖鞋“嗒嗒嗒”的下了楼，我站在窗户边上看了一会，刚开始魏正杰不好意思接碗。</p>
但是米澜用方言和魏正杰说了一会话，魏正杰连忙谢谢米澜，蹲在石凳子上大口吃了起来。</p>
米澜没着急上来，和那个魏正杰聊天，方言我也听不懂。</p>
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魏正杰这个看起来苍老的小老头，抱着碗蹲在石凳子上抹起眼泪来。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和米澜吵架了，把昨天仅有的和谐友爱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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