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磊!竖子耳!” 冯谱生气地拍了拍桌子,又无奈地坐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兰磊对于王吉会是如此态度。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师徒二人会因为一点点利益就动了不该有的念头,现在弄得自己完全是骑虎难下。 其实当兰磊在圈子里放出话要去找阎苍麻烦的时候,王吉就动了心思,想要讨好兰家,那个时候冯谱得知之后直接选择了拒绝。 要知道阎苍虽然只是一个虎威将军,城门守将,但是其背后可是站着太子和丞相,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弟子选择冒险的。 可是之后王吉没有放弃,并且再次找到兰磊进行了请求,最后兰磊同意给他一个进入兰家书院的名额。说实在的当冯谱知道这个事情之后,他自己也心动了。 兰家书院作为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几乎每一百年都能培养出一位举世闻名的大儒,尤其是前秦时期,思想丰富强大,兰家书院培养出三位在文坛留下圣名的文人,一度让文官势力再次走向了巅峰。 只是现如今是乱世,儒家思想在这个时代很难再发挥作用,已经快一百年没有出过厉害的读书人了。 不论是太学还是各地书院,培养的学子进入朝廷为官都比不上武官对于国家的作用,在这乱世之中君主更加重视武将能够给国家带来的利益,导致三国都是武盛文弱。 如今当今天子再次启用兰家子弟,很显然是愿意重用儒生,而自己的弟子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机会进入兰家书院,不说培养成为圣人,即使只是一个书院弟子的身份恐怕都会让其受益无穷,更不用说自己这个老师,肯定也会在历史上留下一段美名。 王吉不得不救。 这是冯谱内心最直接的想法,即使现在已经失去了进入兰家的机会,但是作为自己唯一的亲传弟子,他不可能接受王吉留下‘奸细’的罪名,那样的话他这个老师的名声都会彻底臭了。 “哎~拿些银钱,老夫亲自往保定府衙门走一趟。” “元珣,你这事恐怕真的歪打正着了。” 阎苍刚带着赵岩和阎良来到保底府衙就看到一脸凝重的杨邺,后者递给他一份情报。上面写着和王吉一起来闹事的一位太学学子,其妻子和之前作乱的五军护卫军校尉是远房表兄妹的关系,并且两人之间还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往事。 “你知道当我把这个女人的名字摆在他面前,在他脸上看到了得只有恐惧和愤怒,之前无论什么方法都撬不开他的嘴巴,我们一致讨论都准备放弃,暂时将其关押。” 阎苍回想起栽在自己手里的拓赞,他记得自己对这人唯一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像蛮夷的蛮夷,对方的狡猾程度超出了他对这个时代蛮夷的认知,却是没想到后者竟然如此顽强,能够在酷刑之中熬下来。 “弄那个清楚此事后,我选择先晾一晾这小子,听牢头说他一直在吵着见我,看来这次的案情终于能够突破了。” 杨邺心里很开心,本来只是帮阎苍出一口恶气,就走个流程的事,没想到竟然有了重大发现,果然阎苍就是一个‘福星’。 阎苍因为这一年来做的一切事情,私底下军方的一部分人不仅将其他称为帝国‘新星’,也有人将其称之为‘福星’。 “那么那女人你准备怎么处理,要不要先给相府通个消息。” 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讨论王吉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作为这次‘闹事’的主要带头人。王吉就算没有问题,但是那些太学学子为什么听他的?听他的人中可能有晋国‘细作’,王吉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身份。 这一系列的事情,已经扣在了王吉身上。就算是兰家家主亲自出马都未必能将其从牢中捞出去。要知道晋国细作这次作乱,可是把整个朝堂内几派势力都得罪了,现在的局势是真正的宁杀错不放过。 “这件事我已经和丞相府那边沟通了,那边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盯住所有学子的家,看看还有没有嫌疑人。至于这个女人,我准备交给你来‘盯梢’。” “我?为什么?我这也不闲啊,隔三差五也要去城头报到的,我这还要正经工作呢。” 阎苍没有想到这个烫手的山芋竟然会丢到自己的头上,‘抓间谍’这种事他没有做过,而且这其中不能出一点差错,一旦出一点错误就可能导致功亏一篑。一个既需要体力又要动脑子的活,说实在他不想做。 “城门镇守这事儿你徒弟他们几个都做的很好,不用你天天去守着。我已经把这个想法跟丞相汇报过,他也认为是个不错的决定,你就帮帮忙,年纪还那么轻,多加加担子。” “四哥,这事可以交给我” “闭嘴。” 这边阎良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刚刚做错了事的他有些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而且他现在除了读书基本没有什么事做,这种‘盯梢’的活正适合他。 只是他刚说话阎苍就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想法。 “你现在既然要和我学习,那么你每天的学习内容都由我亲自给你安排,这个事情和你无关,好好在家里读书。” 这件事的确适合交给阎良,还能好好磨磨他的性子,但是这件事太过重要,不能出一点差错,给阎良练手实在是不适合。 阎苍心里已经决定接下这个事情,但是还是要给自己讨一些好处。 “既然丞相发话了,那我也不拒绝。正常给我下一个调令,起码别耽误了我的俸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阎苍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在杨邺有些无语的眼神中说道:“府南兄正在给我安排相亲,你这事一出我又不知道何时才有时间,这中间的损失你要负责。” “你小子!” 杨邺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又没有妹妹,要不然他一定会选择和阎家联姻。只是阎苍说的这个事却也没错,阎苍这个大龄青年的婚事绝对要在下一次战争之前解决,要不然耽误了,还真是自己对不起人家。 “这事我记在心里,回去就帮你联络。放心,我和府南双管齐下,保证让你少奋斗十年。” “那谢谢耀方兄了。” 此时阎苍的心情才算是好了一些,王吉栽了,兰家恐怕在短时间内也不敢对付他,尤其是他现在身上有‘追查细作’的任务在身。 如果兰磊还敢下‘黑手’,那么阎苍不会介意趁着这个机会给兰家一个教训。毕竟他现在代表的是丞相府在做事,王邯虽然是丞相,但是严格意义来说他和武将派的关系更为亲密,太子身边更多的也是武将派。 以兰家为首的文官集团,是当今陛下白弭提拔起来的,很显然不是和他们站在一边的。 “启禀大人,太学祭酒冯谱冯大人求见。” ‘来求情了。’ 杨邺和阎苍相视一眼,瞬间明白这老头来的目的。 “我们先回避。” 阎苍不等杨邺有所反应就带着赵岩和阎良来到侧间,而杨邺在主间接待冯谱,两间房就隔着一堵墙,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先进的隔音材料,另一边的动静很清晰的传到了侧间。 “杨大人。” “冯祭酒。” 杨邺的官职是从三品,而冯谱只是从四品,正常来说冯谱是要向杨邺行礼的。但是因为冯谱的身份特殊,虽然只是四品,但是身为国家官方办理的太学祭酒,其身份非常受人尊重,因此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向杨邺行礼。 只是若是一般情况可以理解,今日冯谱很显然是有求于杨邺,即使杨邺不计较,心底还是给冯谱打上了一个不知变通的符号。 “冯祭酒,请喝茶。” 茶汤上来,杨邺慢条斯理地招呼冯谱喝茶,也不主动开口,就在这坐着,时不时还拿起桌上已经看了几遍的公文,一副在思考什么问题的样子。 “杨大人公务繁忙。” 冯谱看着杨邺这副样子心底有些尴尬,他做老师三十年了,早就忘记和人低头是什么样子,见到杨邺不主动说话,一时间有些坐蜡。 “嗯,公事颇多。” 杨邺点了点头,仿佛随着冯谱开口更加认真起来,公文拿在手中就没有放下来。 “杨大人” 冯谱再次开口,他知道自己再这样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一咬牙直接说道:“我那学生,不知道杨大人可否高抬贵手,这毕竟只是小孩子的争执罢了。” “呵!冯祭酒不愧是读书人,这话说的,二十岁的小孩子可不多见啊,况且还是在太学里。” 杨邺丝毫没有留给冯谱情面,先不说这事本来就出了大问题,就是他和阎苍这关系,也会选择好好给自己这位‘弟弟’出一口恶气。 “杨大人,我知道杰民做事不过脑子,性子有些冲动,还望杨大人给个机会,这次之后我会严格教导他的。” 听到杨邺这语气,冯谱有些难受,想他堂堂太学祭酒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种气,只是他已经年过五十,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衣钵传人,如何能任由他出事。 “冯祭酒,如果王吉是读书不好,没有学会做人的道理,那你可以把他领回去好好批评。可是他触犯的是秦国的法律,秦法规定年满十四岁的男子都要为自己的违法行为付出代价,王吉一个太学学子不可能不清楚这个事吧。” “何至于,何至于啊~杨大人,你我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严格来说王吉不过是一聚众闹事之罪,按秦法杖三十,押十日。老夫愿替他缴罪银,让他免受牢狱之灾,还望杨大人给个机会。” 秦法规定,罪不超过关押半年以上的都可以由家里缴纳罪银减少关押时间,这是当今陛下白弭想到的一个‘开源’的方法,虽然遭到了丞相王邯等人的反对,但是还是被白弭坚持写进了秦法之中。 这也就导致很多世家豪族子弟犯法之后都由家里缴纳了银子就免了牢狱之灾,虽然免不了杖刑,但是上层的人都知道这只要给足施杖的人好处,这杖可打不‘疼’人。 这也是秦国上层世家豪族的一个乱象,对此一部分官员虽然痛恶,但是又庆幸如果落到自己身上有了便宜行事的机会。 但是这笔罪银可不低,像是关押半年的罪银一般都在十金左右,也因此秦国上层的违法事件要比普通老百姓多很多,毕竟普通老百姓家可缴不起这笔钱。 “冯祭酒真的以为本官是在胡乱抓人吗?” 杨邺有些好笑地看着冯谱,你一个太学祭酒又不站队,对于国家也没多大贡献,哪来的那么大脸面,他可不会给冯谱面子。 “杨大人的意思是这事?” 冯谱察觉到杨邺似乎话里有话,他记得之前报信的人说的王吉等人被抓的‘原因’,心里忽然‘咯噔’一声,身上不住地开始冒冷汗。 “冯祭酒想的没错,我劝冯祭酒还是先顾好自己,这段时间不要瞎跑,每天老老实实教书回家。我们会盯着你的,可别做不该做的事。” “!” 杨邺的话一出瞬间冯谱只感觉头晕目眩,这可是‘夷三族’的大事,没想到自己这个倒霉催的徒弟真的牵扯到了其中,他也不敢再为王吉求情,连忙和杨邺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在他看来,这次不管王吉是不是真的做了做事,他恐怕都得在保定府夹起尾巴做人了,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贪心哪有这种‘祸事’。 “这老东西倒是怪有钱的,耀方兄倒是可以好好查一查他。” 冯谱虽然走了,但是他带的金子却留了下来,阎苍看着冯谱带来的‘五十金’有些好笑。恐怕冯谱这辈子收的学生的‘好处’,有一半,不三分之一都在这儿了。 “那可是脏银,你别随便碰。” 杨邺没好气地瞪了阎苍一眼,心底却是盘算着这笔‘意外之财’真是给了他个惊喜。 ‘话说衙役的官服是不是三年没发新的了?士卒的刀剑是不是该换新的了?自己手下是不是应该再招些人手了还有,自己这间办公房间是不是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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