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上雨衣，出了门。</p>
周明赫开车。大雨天里，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少，轮胎碾过积水的公路激起一簇簇水花，雨刷快速从挡风玻璃上刷过，立马浇上的雨水还是模糊了视线。天边黑云翻涌，还不到傍晚，光线暗得需要打开车灯。</p>
到处都是淋淋漓漓黑压压的一片，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正走在通往冥府的路上。</p>
周明赫开了两个多小时，从柏油路转石子路，最后在石子路的尽头停下。抬起头，眼前就是一片被雨水打湿的、黛青色冒着白雾的山脉。</p>
他从尾箱拿出一卷手指粗的尼龙绳，领路走进山里。</p>
迎着硕大雨点，扒开断树残枝，踩着湿滑泥泞的小路往深山里爬。空气湿润冰凉，每一口呼出的热气化作白雾，脸上的雨水汗水混在一起。爬了一个多小时，视线开朗，终于到达山涧下的一处野湖。这是他们的目的地。</p>
这地方是周明赫徒步时发现的，天然未经开发，只有本地村民知道。也是跟当地村民熟了之后，别人给他介绍的这个地方。</p>
他还记得第一次攀上这崎岖山路、拨开重重阻碍的树枝，抵达这片深蓝湖水时，眼前豁然一亮的感受。</p>
此处远离尘嚣，无人无声，山间鸟叫虫鸣，湖光跃动。那种静谧安好，叫人流连。后来他又和张逐来过好多次，不过都是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在湖边钓鱼野餐，搭帐篷露营，还在这荒野的深夜抵死缠绵。这是他们新的秘密基地。</p>
所以他想和张逐在此地死去，安静隐秘，无人打扰。</p>
只是此时大雨倾盆，湖水暴涨，无论是从山上下来溪流，还是从这湖里漫出的水流，都汇成暴瀑，澎湃汹涌，如镜湖面翻起波浪。山风凌冽，刮着树枝，猎猎作响。</p>
在风雨里，周明赫开始脱衣服。他脱掉雨衣、夹克、长裤、鞋子，只剩内衣。张逐也学他的样子，脱掉外衣。狂风冷雨，他下意识抱着胳膊。</p>
周明赫靠过去：“抱着我，一会儿就不冷了。”</p>
张逐伸手紧紧抱住他，本能地想要汲取一点体温，但他的身体也和自己的一样，已经冻透。</p>
周明赫将带来的尼龙绳在两人腰上缠了几圈，打成死结，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p>
他们这样拥抱着，胸膛紧贴，一步一步走进湖水里。</p>
张逐看起来有点茫然。</p>
周明赫拂开他脸上的雨水，最后问他：“哥，你怕吗？”</p>
张逐摇头，闭上眼睛，像是有点累了，把脸埋在他肩上，依靠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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