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想在临走前多陪陪姥姥。
她被骆夏拉着手走进去,来到坐在桌前椅子上的秋翡身旁。
骆夏弯腰缓慢认真地一字一句告诉秋翡:“姥姥,我跟向暖要回去了,临走前来陪陪您。”
秋翡仰脸,表情茫然地望向骆夏,眼球有些浑浊,“向暖?”
她显然已经忘了吃饭前才给她介绍过向暖。
骆夏耐心地重新给她介绍:“我女朋友向暖。”
“您认识的,”他说:“兴溪四合院里的那个小女孩,暖暖。”
向暖因为他这句“暖暖”,心脏倏的漏跳几拍。
秋翡终于有了反应。
她语气急切道:“暖暖,暖暖、阿夏,快帮姥姥找找耳环,很重要的金耳环……”
“掉哪儿了啊,”她站起来,焦躁地在屋子里打转,嘴里念叨:“你姥爷送的,我一次都没戴过,怎么就找不见了?”
向暖看到秋翡焦急难安的样子,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握住老人布满皱纹的粗糙双手,轻声地温柔安抚:“姥姥,姥姥您别急,我跟骆夏帮您找。”
当年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秋翡的耳环找不到,让她和骆夏在屋里帮忙翻找,最后是向暖在一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
那天找到耳环后,秋翡把冰在水桶里的西瓜抱出来,切开给他俩吃。
向暖记得清楚。
因为她和骆夏一起吃了特别甜的冰镇西瓜。
骆夏已经拉开抽屉,把秋翡宝贝地盛放耳环的盒子拿过来递给了秋翡。
秋翡慢慢打开,终于平静下来,脸上也露出笑,“找到啦,找到啦。”
她开心地像个孩子,话语柔和:“暖暖,阿夏,吃西瓜……”
说着就要出去给他俩切西瓜。
骆夏急忙拉住,温声耐心地说:“姥姥您别去忙了,我和暖暖自己过去吃,您休息。”
在牵着向暖的手往外走时,骆夏暗自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门口要出去的那一刻,身后的秋翡突然出声。
“阿夏。”
骆夏的脚步瞬间顿住。
他转过身,向暖也跟着回身。
秋翡望着他们笑了笑,脸上的褶加深了些。
“是暖暖吗?”清醒过来的她缓慢地问:“你女朋友是暖暖?”
骆夏抿唇轻牵嘴角,嗓音清润:“嗯,是暖暖。”
他拉着向暖回到秋翡身边,对老人说:“姥姥,这就是暖暖。”
向暖不知为何,眼眶泛热,变得湿润。
她在秋翡身旁蹲下来,仰脸笑望着她,轻喊:“姥姥。”
“一晃都二十多年没见了,”秋翡摸了摸她的头,感慨:“小姑娘长这么大啦,真漂亮。”
她并不记得那次走丢帮助她的人也是向暖。
秋翡的左右手分别拉着向暖和骆夏。
他把他俩的手放到一起,缓缓道:“你们要好好的啊。”
向暖热泪盈眶,不断点头。
骆夏直接紧紧握住向暖的手,答应秋翡,语气郑重而认真:“好。”
“姥姥您放心,我们会好好的。”
秋翡非要出门送他俩。
老人亲昵喜爱地拉着向暖的手从卧室出来,骆夏对在客厅的父母和爷爷奶奶说:“爸妈,爷爷奶奶,我跟向暖要回了。”
几个人起身,想把两个孩子送上车。
被向暖挽着走的秋翡嘴里忍不住念念叨叨:“暖暖和阿夏在一起了,你们也得二十多年没见了吧?”
向暖笑着回:“不是的姥姥,我们俩中间见过的,是高三同学。”
旁边的夏知秋听闻,不免好奇:“暖暖跟阿夏很早就认识?”
秋翡对女儿说:“这是我在兴溪住的时候四合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跟阿夏玩过一暑假呢!”
夏知秋没想到这俩孩子还有这等渊源,格外诧异。
她正惊讶的时候,走在前面的骆夏回头,添了句:“不止。”
“那次姥姥走丢,打电话通知家里并在原地陪着姥姥的人就是暖暖。”
不知道是不是受姥姥和他妈妈的影响,他又喊了她一次“暖暖”。
这下一家人全都震惊住了。
当时家里人都因为秋翡的事心有余悸,在骆夏带秋翡回家后只问了问有没有感谢人家,骆夏“嗯”了声,他们就都没多过问。
谁知会这样巧。
帮秋翡的正是骆夏喜欢的姑娘。
秋翡握着向暖的手,嘴里连连说:“好孩子,暖暖好孩子。”
向暖乖巧笑道:“都是我应该做的,姥姥。”
在上车离开骆家后,向暖习惯性地打开了车载音乐。
骆夏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
向暖也笑,如实回答:“你家人都好好。”
骆夏挑眉,不置可否。
“那……”向暖偏头笑眼瞅他,语调微微扬着:“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见我家人?”
骆夏唇边漾开笑,语气明朗道:“随时。”
向暖别开脸望向车窗外,却看到了自己倒映在车窗上的笑脸。
车里的歌正唱着:“……一次次失去/又重来/我没离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未来多漫长/再漫长/还有期待/陪伴你一直到故事给说完。”[标注1]
向暖和骆夏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着歌。
当晚,骆夏拥着向暖睡觉。
关了灯后,他突然压低声线问她:“你亲戚是不是已经走了?”
向暖眨巴了下眼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身背对他,有点调皮地笑说:“你猜。”
“你确定让我猜?”骆夏的语气似笑非笑,随即就把人桎梏在怀里。
他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含笑道:“我猜……”
向暖几乎要把头埋进被子里。
她闷笑着推他,娇嗔唤他:“骆夏,骆夏!”
骆夏紧紧地抱着向暖,呼吸浓重,泛哑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性感:“暖暖。”
向暖被他这声“暖暖”弄得心脏猛跳了下。
须臾,她忽而轻声说:“我发现,你家人都管你叫‘阿夏’哎。”
骆夏低头吻下来。
黑暗中,向暖听到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告诉她:“你也能这样叫。”
骆夏又亲了亲她,低哑道:“你也会是我家人,暖暖。”
向暖抱住他劲瘦的腰,莞尔。
在他又一次吻上她唇瓣时,向暖微微昂起下巴,去回应他。
“阿夏……”
向暖声音粘粘糊糊地唤了他一声,娇俏俏的。
骆夏心头微跳,低应:“我在。”
向暖生日那天是个周六。
今年她的生日依然在冬至前夜。
时间一到21号凌晨,骆夏就附在向暖耳边对她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只不过向暖正在睡觉,回应他的是她被打扰到的哼唧。
骆夏无奈失笑,亲了亲她后就没再吵她。
当天晚上,两个人正一起在准备晚饭时,向暖接到一通工作电话,只能上楼进书房去临时忙急事。
骆夏不紧不慢地把晚餐准备好,然后出门,去附近的蛋糕店取向暖的生日蛋糕。
外面天寒地冻,已经下了一层雪。
骆夏摸出手机,忍着寒冷给向暖发微信消息。
【lx:暖暖,下雪了。】
向暖直到忙完工作才看到他这条消息。
她捏着手机下楼,没看到骆夏,大概猜到他去蛋糕店拿蛋糕去了。
向暖套上大衣换了鞋出门。
她沿着路往前走,脚下的雪咯吱咯吱作响。
向暖低着头,一边迈步一边数数。
想看看走多少步能跟骆夏遇上。
沈城的冬天干燥又寒冷,此时夜晚的凛风阵阵,吹得人感觉风直接刺进了骨头里。
向暖忘记戴围巾,凉风直直往她脖子里灌。
冻得向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骆夏走路的声音,她一听就能听出来。
就在向暖笑着抬起头的那一刻,带着温度的灰色围巾被他挂在了她的脖颈上,一圈一圈地缠绕好。
向暖笑弯眼眸,对骆夏说:“389。”
“什么?”
“从我出家门到遇见你,走了389步。”
骆夏蹙眉失笑,随即单手扯住自然垂落在她肩两侧的围巾两端,把人往前拉了拉。
向暖猝不及防直接近距离地到他跟前,几乎和他贴住。
她刚仰起脸,就被低了头的骆夏在唇边轻咬了口。
向暖吃痛地皱眉哼了下,而后就听到他语气微微责怪道:“这么冷的天儿,出门不戴围巾,想在生日的时候生病?”
向暖理亏,抿嘴笑着不说话。
她转过身,挽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并肩往家里走。
素白的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一大一小。
再也不像十年前的这天。
她只敢默默地踩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前行。
每走一步,都在渺茫地期待着他能回过头来看看她。
两个人回到家,在玄关换鞋时,很自然地帮对方拍落沾在身上的雪花。
骆夏把生日蛋糕拆开,端到餐桌中央放好。
他小心地点燃好27根蜡烛,旋即用遥控器关掉家里的灯。
借着烛光摇曳的这段时间,骆夏从兜里摸出自己要送向暖的生日礼物。
他亲自打开紫色的丝绒盒,里面放着一枚钻戒。
向暖愣了下,靠近餐桌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来抠了抠桌边,又很快无处安放般地垂落。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仿佛突然脱离了控制,开始不断加速地跳动。
骆夏目光深情地凝视着向暖,低声认真道:“谢谢你那晚给我机会,让我这几个月来,每一天都更加地了解你,也因此,我每一天都更加爱你。”
“你喜欢夏季,我也知道夏天对你来说意义非凡,那……”
他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乌黑清亮的眸子温柔而坚定,“暖暖,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夏季?”
向暖轻咬住唇,垂眸和他对视着,却泪眼朦胧地看不清他的面庞。
心脏已经失悸到她呼吸都不通畅。
须臾,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唇角漾着笑轻喃:“我,愿意。”
骆夏执起向暖的左手,将钻戒戴到她的无名指上。
而后低头在她的手上轻轻烙印下一吻。
像俯首称臣的骑士虔诚地亲吻着她的公主。
骆夏起身,拥住向暖,愉悦地低笑着在她耳畔呢喃:“生日快乐,暖暖。”
向暖在他怀里笑着掉眼泪。
骆夏稍稍退离,拉着她生日蛋糕前,让她许愿。
“可以许三个吗?”向暖有点贪心地扭脸问他。
骆夏宠溺纵容道:“可以。”
她便开心地双手合十握紧,闭上眼睛,真诚地许下二十七岁的三个生日愿望。
一愿我们的家人朋友平安健康开心快乐。
二愿我们大家事业顺利生活如意。
三愿……
向暖许完,弯腰凑近生日蛋糕,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三愿,向暖和骆夏,年年岁岁,长厢厮守。
-
我们的夏天,长存四季,永不停歇。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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